“甜吗?”
“甜得过头。”
“各人口味不同,谁让嗜甜呢。”贺思慕又咬口糖人,她看向远方冰冻关河,突然说道:“四日后十月初八,亥时东风夹雪。”
段胥明,俯身行礼道谢,便听见她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定要去吗?”
她内心感叹着,凡人嘛,不过百年寿命,终究还是堪不破爱恨情仇。面上却露出敬佩神色,拍手称赞。
段胥目光落在她手里糖人上,他说:“方才就想问,姑娘手中糖人,画可是……”
“神荼,沉英还有个郁垒,两位门神大人。”贺思慕晃晃手里那个被她舔得没半个肩膀糖人,道:“前段时间半夜撞鬼,沉英直怕得不行。今日从孟校尉那里多拿些饴糖,就画俩门神,据说恶鬼都怕这个,拿来驱驱邪。”
她说着,口便咬下神荼糖人半个脑袋。
段胥忍俊不禁,他抱着胳膊摇摇头,却见贺思慕举着那糖人递给他:“要不要尝尝。”
长久。
你死活争斗或收复山河壮志,都会化为云烟。世事多无趣,何必这认真呢?
段胥凝视贺思慕会儿,突然大笑起来,他扶着城墙,笑得弯下腰去肩膀颤动。
贺思慕纳闷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个话题没什好笑,这个少年怎笑得像个傻子。
其实她评价有失偏颇,段胥笑起来是很好看。他眼睛明亮微弯,盛着满满要溢出来快乐,露出洁白牙齿。
段胥抬眼,便见那姑娘直直地望着他眼睛,眼里又流露出丝轻微悲悯。
“听孟校尉说将军大人本不是踏白将军,临危受命而已。以您显赫身世,多做斡旋,应当可以脱身回京。”
段胥叹息声
那琥珀色糖人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宝石般闪烁光芒。穿过糖人缝隙可以看见她笑脸,坦荡而热烈。
段胥于是伸出手,掰下她未曾荼毒糖人左脚放入嘴中。他微微皱眉,继而笑开:“贺姑娘,太甜。”
贺思慕靠近段胥,逗他道:“将军,是说什甜?”
眼前姑娘面色冻得泛红,笑容却甜美。
少年眸光闪闪,但仍然波澜不惊道:“糖人。”
“抱歉,抱歉贺姑娘,便是天生特别爱笑,并不是对你话有什意见。”段胥平复着笑意,直起身来对贺思慕说道:“就是想起来,年幼时喜欢去海边堆沙子,无论堆多好沙堡,海水涨潮皆被冲散。当时若能有姑娘这番见解,也不至于伤心。毕竟沙堡没有真正消失,只是归于沙砾。”
“姑娘或如,而如沙堡。”
他偏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贺思慕:“生前是沙,身后是沙,唯有刻为堡垒,也只需为这刻而活。”
百年以前如何,百年以后又如何,即便世间有轮回他重活于世,那也不是他。
贺思慕瞧段胥片刻,他站在阳光灿烂处,蛛丝样密集风缠绕在他身上,就像是茧子里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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