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愣怔半晌,看着苏晋清透而认真目光,不知怎,忽然自魂灵深处攫把力气道:“其实直很——”
“苏御史。”
朱南羡将手放在刀柄上。
朱十七人还在七丈开外便向苏晋遥遥作揖。他方才也在朝堂上,见识到御史着绯袍,悬明镜于天下
“皇兄!”
墀台远处,忽有人高声唤他声。
像是淬火而出利剑有豁口,或是拨到半琵琶曲忽然弦断。
朱南羡脑中嗡鸣之声就像烧红豁口剑浸于水时杀气腾腾。
他木然转过头,看着尚还站在老远老远墀台上,就非要叫自己声朱十七,忍许久,才忍住自腰间拔刀冲动。
朱南羡耳根蹭下就红,五内空空,似是这寂无声雪色世界。
那种感觉又来,那种,他若再不走,便不知道下刻会发生甚感觉。
可这回他走不。
这抹浅淡笑意仿佛簇烈火,转瞬之间铭于心头流入血脉,滋生出疯长藤蔓,将他牢牢困于方寸之间。
朱南羡被这藤蔓搅扰着,被烈火灼然焚烧着,不自觉张张口,唤出名字竟是声:“阿雨。”
苏晋走到朱南羡跟前,撩袍便是要拜。
朱南羡“哎”声,抬手虚拦下,轻声道:“不必。”
其实苏晋并没实实在在地要跪下,被他这拦,从善如流地直起身,仍是认真地打个揖:“多谢殿下,又救时雨回。”
她没有自称臣,这很好。
大而化之朱十三总算捕捉到丝事关紧要微末,暗喜之余又生出些情怯。
朱十七见他看到自己,颇兴奋地招招手,像是有甚事,疾步拾级而下,朝他走来。
鼓作气,再而竭。
等到朱南羡收回目光再看向苏晋时,方才蓄满力气就要脱口而出那句话已随着淬剑时雾气发散到九霄云外去。
他思量许久,正琢磨这该怎找回场子,没想到这回苏晋竟不依不饶。
她问:“其实甚?”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晋眸中笑意渐次褪去,她有有些错愕,片刻,分外沉静地垂下眼帘,轻轻“嗯”声。
朱南羡简直要崩溃。
他再次自,bao自弃地想,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趁现在把自己心意挑明吧。
反正她这聪明,定是知道,反正满世界都聪明人都知道。
朱南羡垂在身侧手握紧成拳青筋毕现,鼓足勇气终于道:“阿雨,其实——”
是以他握拳掩鼻,掩耳盗铃般清清嗓子道:“哦,本王也没做甚,是文远侯来得及时。”
苏晋却道:“倘若没有殿下帮忙拖那半刻,时雨不被打死也是重伤。”
她说着,抬起眸子来看他,眼里有十分浅淡笑意。
其实外人眼中苏御史是不苟言笑,是和气而疏离,虽不及左都御史沉潜刚克,却自带股清冽。
而此时此刻,苏晋眼中笑意真真切切得像夜春来,蛱蝶振翅般轻微,又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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