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微微颤抖,却不像他这样奋力扭动着躲避,让薛崇简能将那皮肉如何被砸得凹下、又如何弹起看清清楚楚,高高肿起肌肤早到受力极限,只杖拍下,便将处瘀伤打破,暗红色淤血失束缚,快速蔓延开来,有些溅落在艳红氍毹上,有些就落在他天青汗巾、雪白中衣上。鲜血越溅越多,便如阵风来,将枝头红梅纷纷催落于积雪之上。
薛崇简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这等惨烈场面,他吓得目瞪口呆浑身瘫软,也不敢去想自己屁股上是不是也这如表哥般皮开肉绽,他嚎啕大哭:“阿婆!阿婆,别打!表哥已经晕过去!表哥快要死!你打吧,打吧!求求你饶他,不要再打!”
其实李成器脑中尚有意识,也约略能感到这板子是砸在臀腿上哪处,哪处最为疼痛。只是他已经精疲力竭,那支撑他回来点点力气,都被汗水、泪水以及鲜血带着流淌光。他喊不出声,只感觉唇上被咬出血腥气在口中渐渐淤积,惹得他腹内阵阵翻腾,恶心地只想呕吐。他听见薛崇简哭声,心中轻轻苦笑,这个傻花奴,已经被打得这样痛,还想着要替自己挨板子。
他脑中跳出很久很久以前花奴声哭叫:“还不是为你!”和耳边哭声融合起来,被他模糊意识混乱时间。那个时候自己不懂,反倒打他,现在想道声谢意,道声歉意却已不能。他忽然不想死,股求生愿望激得他拼命撑起肩膀,想要再看看花奴,对他说声,你心意,表哥都懂得。
可是那些人轻而易举将他又重新按回去,便如溺水之人好容易探出头,却又被头顶巨石缓缓压下,冰冷水流堵塞他呼吸和口鼻。他喊不出声,颗心也慢慢向幽深水底沉下去,沉下去。骤然间,他魂魄像是跳出这个被痛楚缠缚皮囊,跳到神都城上空,俯瞰其下如金光闪烁银光浮动琼楼玉宇,画卷缓缓拉开,是两个少年无知无识笑容,周身粼粼水光倒映着玉树琼草。花奴说,表哥来,表哥起去,听表哥话,陪表哥去长安,表哥给揉揉,表哥给擦澡豆,表哥你不要哭。他平生唯份可以平等交换感情,陪伴他度过绵长寂静少年岁月。他终于知道,他此生见过最美胜景并非佛寺壁画上所描绘西天极乐,花奴亲手为他捧上,就是可脱地狱之苦七宝莲花,他叫唤自己声音,就是含着无上真谛与慈悲清净梵音。
李成器觉得自己在白茫茫云海中飘荡,杖责声音、报数声音、花奴叫他声音都渐渐杳如万里之外。他心下有恍惚遗憾,有那多牵念,终究却只能独自来去,他轻叹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报数声音到“二十七”,直端坐不动皇帝向薛崇简那边抬抬手,她臂上金跳脱叮当声,在太平公主听竟如玉旨纶音般庄严美妙。饶是她强自支撑,还是身子软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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