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辉顺着那人所指看过去，前面宫砖青冷，上面雪迹斑驳不堪，
辆马车停在路
尽头处，车盖前面细细根黄锦在夜风里垂垂飘曳。
她心下瞬间
然，却也没开口说什
，只是小吸口冷风，垂头朝那马车走过去。
舍人走在前面，不着痕迹地将手中宫灯里火儿吹，周遭顿时暗片，只有远处没灭灯诸院阁中散来光线淡淡地照着脚下路。
她走到马车跟前，站定，开口叫：“殿下。”
厚重马车毡帘动动，被人撩起，车里面昏暗不已，只能依稀看出他身形，却怎都看不清他脸。
方怀见他阔步下阶，才展眉头，上前去收案上卷簿，就见孟廷辉那册其上墨迹已被朱涂不辨，四个带怒气大字红得触目——
大胆妄言。
入夜之后，霜铺满阶，雪沫凝成薄冰片片，在院前宫灯微芒下愈显冷魄夺目。
远远望去，秘书省后墙上悬着那排冰棱好似段段细小尖刃，夜风凛冽，寒冰触目及心，只单单望着，就觉那冷意好似要寸寸侵心，叫人无处可躲。
孟廷辉从翰林院里出来，身上只裹件厚袄，绯色官袍下摆路擦着雪，已是半湿不湿样子，手拎着个硕大书匣，手拢着衣口，垂睫看路，快步往外走去。
册卷簿拿过来，像平常样飞快地翻翻，便放在旁，留待夜里闲时再细看。
几册哗哗翻过皆是无恙，可待翻到最下面册时，长指却停在其中某页，半晌后从里面抽出几张叠得整齐薄宣。
他不动声色地将纸展开，眼就看见上面那些清秀隽丽而又熟悉小楷，眉头不由紧。
以孟廷辉之品阶，尚不能单独向上呈写奏折，不料她竟会想出这个办法来给他写东西……可她怎知他会看这些？
他捏着纸，目光挪向站在旁方怀，开口问：“这个你已看过？”
舍人退到旁候着。
她等半
横街北面内都堂里尚亮着光，她从朱漆杈子下面哆嗦着走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便望向那边——
紫蟒金銙，入不需下马，出必得府车，她还须得多少年才能有机会走进那扇竹桃金漆红木大门……
脚下才刚转过个小弯，前面便晃过来盏明闪闪宫灯。
她停下，遮袖去看，见是个黄衣舍人，面目眼熟，可却时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冲她揖，“孟大人。”然后侧身，手里宫灯略扬向街角那边。
方怀点头，“臣次次呈来殿下案前，都要先检阅次，因而已经看过。”
他声音顿时寒几分，“为何要把这个并呈上来？”
方怀却不语，只站定望着他身前案沿。
英寡慢慢垂眼，眸光逡扫这几张纸上所写之言，脸色变得愈发黑起来，端坐良久，才把捏碎这几张纸，重新持笔蘸墨，在孟廷辉所撰那册卷簿上狠狠地写几个字，然后扔笔，起身下案，边往外走边道：“拿回去让她重写。”
殿门被猛地推开，哐噹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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