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排上号,大夫出来问句“谁是家属”,他才噌下站起来,急急应句“是”,也不待秦敬反应就跟着大夫走进去看片子。
沈凉生关系直挂靠在针织厂,那年头是公费医疗,他们赶上个通人情大夫,见外头两个老同志,确实不方便听结果,便也没纠缠是不是直系亲属问题,只细细给病人家属分析片子,什声门上型下型老刘大儿子也听不懂,最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大夫问句:“……那还能治?”
“当然能治,可以做手术,也有保守些疗法……”大夫顿顿,因着见多生死,不落忍也得遵守医责,明白地解释各种治疗手段和风险,最后委婉地劝句,“老爷子岁数大,开刀不是不可以,但治愈几率刚才您也听说,您不如多想想,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吧。”
可这要怎商量?他红着眼圈儿瘫坐在椅子上,简直都不敢站起来走出这扇门。
但事情终归得说——老刘人虽没跟去,却也直在他们
害暑上火,胃口和嗓子都不大爽利,沈凉生刚开始也这想。直到后来嗓子里那种哽得慌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才觉着有些不对劲,想起父亲早年病来。
要说这些年有什事沈凉生直瞒着秦敬,便是他父亲当年喉病。那时候路易斯因为同沈凉生交好,私下里坦白跟他讲过,咽喉癌可是有遗传性,劝告他定少吸点烟。
虽说遗传病是个没影子事儿,沈凉生却也不愿跟秦敬说,若是说,他多少得提着点心。再后来同秦敬在块儿,烟倒是慢慢戒,年头久沈凉生自己都忘这码事,可现下吃不少去火药嗓子还是越来越发紧,才终又让他想起来。
既是觉得不对,总归是得去医院看看。沈凉生不敢跟秦敬两个人去,先背地里跟老刘说,让他叫上他大儿子陪着走趟。
“老沈,你别吓唬,”老刘早便不叫沈凉生“二少”,没等他说完就急眼,梗着脖子道,“你哪儿能这咒自个儿,咱查归查,你快别吓唬!”
秦敬跟沈凉生日日在块儿,去医院查病这事儿也不能避着他,于是还是块儿去。沈凉生只道叫上刘家大儿子是为有辆自行车方便,可秦敬还不知道他——他这个人做事儿直是妥妥当当,自己还没想到,他便全打算好——于是心里很有些七上八下,面上却又不露分毫,连等检查报告那几天里都如往常,该吃该睡都跟以前模样——
他是不敢想。
只仿佛自己还跟以前模样,把日子过得跟以前模样,两人便就能这样直过下去。
去取检查报告那日,老刘大儿子说自己去就成,秦敬却非要起跟去。
沈凉生可不放心他这着,归其还是三个人块儿去医院。老刘大儿子长得跟他爸是个模子里刻出来,性子也是般热乎,路上嘴就没敢停过,讲厂子里事儿,讲他大闺女事,使劲活络着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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