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这套家具还是咱俩块儿挑,”秦敬笑笑,“可摆进来什样儿都没看过。”
沈凉生沉默下,突也觉得两人能走到今天这步实在太不容易,反手攥牢秦敬手指,轻声开句玩笑:“那时是想着这房子也算咱俩新房……改天买两幅喜字贴上?”
“你快得吧。”秦敬小声咕哝句,却又主动拉低他头,凑上去轻轻吻他。
十月末冷风从大敞窗子里灌进来,带起满室尘埃。他们在冷风与无尽灰尘中闭上眼静静地接吻,再睁开眼时,还是两个人,地板却已拖得锃亮,矮柜上添只装饰瓷瓶,秦敬拿着抹布擦瓶子,又把柜子起抹,沈凉生端着水杯从写字间里出来倒水,看他认认真真抹柜子模样觉得好笑,把人带进怀里亲口,打趣道句:“老周两口子又不是外人,来家里吃多少回饭,你至于来个人就把屋子收拾遍,平时也不见你这勤快。”
“你不干活儿就别跟这儿添乱,”秦敬正擦柜子擦得不耐烦——那矮柜是巴洛克式,边边角角特别爱积灰,积灰还不好擦——闻言没好气地回道,“要去厨房倒水就快去,顺便看看冬菇发没发好,发好就把水沥出来。”——
知道有你这个人,还不得立马跟你拼命。”
“哪儿能呢,”沈凉生好整以暇地回句,“不是有句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
“笑什呢?”
“表哥,您别跟这儿贫,开错路口啊。”
已是民国三十年夏天,窗外林荫路片葱茂,蚱蝉此起彼伏地叫着,声连着声。
自打沈凉生结以前生意
玩笑归玩笑,沈凉生确是想着得要好好照顾他。工厂卖,他便不再想涉足轻工业这块儿——如今这景况,这方面但凡做大点就免不要跟日本人扯上关系,沈凉生跟周秘书块儿合计下,打算把手上事情,来年转做些百货民生之类买卖,不图挣多少钱,也就是找点事情做。
既存个抽身而退,稳当过日子心思,剑桥道那幢宅子沈凉生便觉着有些招眼,想跟秦敬起住到茂根大楼那头去。当初分手时没办过户手续,房契上写依然是秦敬名字,空这两年,盖着家具白布怕都落好几层灰。沈凉生找天带秦敬过去看看,推门便闻见股久未通风陈腐霉味,呛得两个人都咳嗽声。
沈凉生先步走去开窗,地板上也积满灰尘,步个脚印。秦敬随他走进去,回身掩好大门,耳听沈凉生道:“回头找人把两套公寓打通,地方也宽敞点。”
“嗯。”秦敬边答应着边跟他块儿把公寓四处能敞窗子全敞,又有些犹疑地伸出手,揭开个矮柜上覆白布,手指摩挲着柜角镂刻花纹。
“别瞎摸,弄手土。”沈凉生走过来,跟说小孩儿样说他句,拉过他手,拍拍他手指上沾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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