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说起身,于是陈则铭便没起身,他抬起头,看着座上那个少年。
他手将他扶持起来,全心全意教他武功,真心真意想辅佐他成为明君,而他,终于还是容不下他。
萧谨觉察他目光,将脸侧回些,这少年紧紧皱着眉,他还不习惯背叛,还是会内疚,这些感受使得他在陈则铭眼前,如坐针毡。
陈则铭看在眼中,终于能有些欣慰地舒口气,然而已经走到这步,又何必回头呢。
陈则铭俯低身体,清晰道:“臣头痛之症近日频发,枢密院事务繁忙,臣自忖已经不堪重任,早该避让贤路。恳请万岁收回三衙兵权,臣欲就此致仕,望陛下恩准。”
陈则铭默然站在门下,听着空旷殿内动静。
那是种很奇特声音,很多人呼吸声,此起彼伏,又被压抑得细不可闻,但他还是听到。他想象着那屏后军士此刻均是被绷成弓弦般紧张,嘴角不禁勾起嘲弄般笑容。
他心或者是落下去,或者反而却踏到实地,因为猜想已经终成现实,他说不清楚自己感受。
他静静等待事情继续发展。
这站许久,偏殿门才开。为首身披锦袍,心神不定,正是萧谨。
那样个孩子,会做什呢?能做什呢?
直到他点点头,黄明德才如释重负,又叫人过来搀扶魏王。
陈则铭让那人退下,道:“不至于。”
黄明德笑道:“那便好,千岁自己千万走好。”这话似乎语意双关,陈则铭嗯声。他想对方其实并不需要自己作答。
到东暖阁,黄明德并没进去禀告,直接将殿门推开,请他入内。
他也不说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错过这刻,便可能再没机会开口。
陈则铭声音并不算大,可殿中四下都寂静无声,于是萧谨还是听清楚这句话每个字。他露出意外和无措神情,呆呆看着跪在原地不肯上前半分权臣。
陈则铭若是同往常样,跪安之后起身进言,那在接近萧谨途中,屏后卫士便会冲出来,拥而上,将他制服。
陈则铭却跪得离他远远,自动交出兵权。
萧谨慌乱,这反应脱离杜进澹与他策划,而他缺乏
看到陈则铭,少年皇帝脸色很是难看。他有些慌乱,怔片刻,才慢慢走入,到龙椅前坐下去。旦坐下,他因为年少而显得单瘦身体就不免有些佝偻起来。
几名佩刀卫士挡在他身前。
陈则铭很惊奇萧谨依然肯出现,或者正是因为这感叹,他心终于能觉察出伤处。
他跪倒在地,道圣安。
萧谨始终不看他,也不开口,也许因为紧张。
那里头灯火辉煌,但就是没半个人影。
陈则铭撩袍走进去。
门从身后被合上。
殿中烛火盏接盏,风吹过,纷纷张牙舞爪跳跃不止。过会,光线骤然暗下来,那是夜风穿堂而过,吹灭几盏宫灯。
阁内没有伺候宫人,于是熄掉灯也没人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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