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德高望重,俗话说“人老*,马老滑,兔子老鹰难拿”,这位是玩儿油,没有九成把握不下场,看准能赢才出手,出手必定稳操胜券,不过玩得也不大,这帮人没几个有钱,挣上仨瓜俩枣够家老小吃饭就成。成天什也不干,凭斗虫赚钱养家糊口,谁见都得高看眼。余四爷此时改往日镇定自若,脑门子上见汗,老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浑身跟着使劲,这情形倒是难得见。右手这位是个生脸,之前从没见过,不知道从哪儿来,看打扮是个外地老客,四十来岁年纪,小个儿不高,挺热天穿件长衫、扣子系到脖颈子,头上顶青缎子瓜皮小帽、上嵌枚紫金扣,左手边放个天青色鸟笼子,里边却没装鸟,右手边有把白砂茶壶,用年限可不浅,挂锃光瓦亮包浆。
刘横顺再看罐中这两只虫,不由得眼前亮,心说这两只虫不得,身量不下七八厘,黑中带紫、紫中透亮,真是难得见好虫。还没等他看明白眉眼高低,斗罐之中胜负已分,其中只虫被抛出来,掉在地上仓皇逃窜。另外那只金头黑身后腿纵,蹦到斗罐沿口上奓翅高鸣,透出派目空切气势。周围看热闹都傻眼,看斗虫看得多,从没见识过哪只虫能把对手从罐中扔出来,况且这斗罐至少有尺深,金头霸王蹦上来不费吹灰之力,蛤蟆也没这两下子,这不成精吗?
2.
在场十有八九是斗虫行家里手,成天玩儿这个,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次可都看傻眼。余四爷臊眉耷眼地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十块银元,真舍不得往外拿,可是斗虫跟耍钱样,你得愿赌服输,耍赖名声就臭,往后还怎混?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余四爷这次真栽,马上摔死英雄汉,河里淹死会水人,他脸色铁青,把钱递给穿大褂老客,叹口气句话没说,分开人群灰头土脸地走。那个年月十块钱可不少,刘横顺破这大案子,也不过得十块银元赏钱,民国初年两块钱袋白面,烙大饼、蒸馒头、擀面条,够家三四口吃上个月。比不专门吃这个,行话讲“只蟋蟀头牛”,耍得大把下去金山银山,但是对般老百姓来说,斗虫下这大注,当时可并不多见。
老客脸得意,伸手将十块银元揣入怀中,他赢钱也得交代几句,开口不是本地口音:“各位,久闻北路虫厉害,早想见识见识,因此千里迢迢来到贵宝地,可万没想到,天津卫虫不过如此,如若没人再敢下场,明天就打道回府,再会再会。”说罢站起身来,拎起鸟笼子、端上茶壶,这就要走。
老客这番话透出几分瞧不起人意思,旁人说不出什,刘横顺却听不下去,这不是钱事,话说到这个份上,天津卫老少爷们儿脸不能丢,凭什栽这个面儿,让你个外乡人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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