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对着电脑正整理着什表格,花镜虚虚托在鼻梁处,慢吞吞地敲打着键盘,并不着急开口。彭小满也没法率先开腔,迳沉默里,他抬头盯着老班办公桌:对峙如屏摞摞练习册,品质参差茶叶,独具年代感保温杯,茁壮青绿滴水观音,满当当烟灰缸,玻璃桌面下压着届届鹭高毕业生照,和小孙子写真。
彭小满突然想起李鸢那次说,别看老班平日里不修边幅不讲究吃穿,他儿子其实是国外留学回来高材生,祖孙三代家庭美满,经济条件更是优渥得很。差这最后届就能退休,即能解甲归田,含饴弄孙。
自己这生,漫漫几十载教学生涯,最后笔记号,颇有仪式感,其实任谁都想工工整整不留遗憾写好。彭小满很能理解老班偶然关切底
人生处处不乏戏,还是喜剧。教室里登时阵此起彼伏噗嗤声儿,应时应景,既笑这俩人今儿稳准狠地撞上炮筒,怕是黄历没看,又笑老班今儿立威未遂,半道还杀出俩砸场子。
杀鸡儆猴,自古这个理儿,得严惩。
“你俩给门口站着读!”
预料之内,彭小满下课少不去办公室来场洽谈。
“进。”老班应门,勾手叫门外彭小满进来,“第天来就迟到啊?真给面子。”
普遍撒网遭,重点捞出几条鱼:“后面那几个!这几天老迟到都心里有数,来来来给站起来!”
几声动响,教室里极其自觉地立起稀稀拉拉两三个,低头忍笑,挺不严肃。
“天下子冷就都不想出被窝是吧?都恨不能开着床就来上学是吧?啊?意志力呢?古代学子崇尚就是冬天刻苦,冬天是勤勉读书最好时候!这还没数九呢没冰上走呢,回头腊月怎办?抱着炉子来?不自觉!还堵车!堵车那都不叫理由!”
底下闲言碎语:“堵车都不叫理由那啥叫理由……”
吧唧声又是掌门板:“堵车你们不会早点起赶上班不堵?再早车不开你不会自己买来那个电动车骑骑?再不济就不能在附近租个小出租房就近上下学?哎就不信,问题就解决不掉?就这最后小半年,你们爹妈这点儿都舍不得?”
彭小满实话实说,“……睡过。”
老班摘眼镜起身,给彭小满倒杯水,又从桌下拖出来个添棉垫小方凳,拍拍尘,“坐。”
“嗯。”
怕不知道要谈多久。
老班是教学楼里独立办公间,不是因为他官儿大有后台,而是因为按人头划分办公区,刚巧就多出个他来。十几平大地方,坐北朝南,尽然有序,干净整饬,个人办公不仅乐得清闲,还能不必背着人肆无忌惮地拔烟,爽就个字。
底下时雅雀无声。
行吧,理儿都给您说完。
“所有人都给注意着!”老班“官文立约”,“从今天开始,谁上早自习再敢给动不动就迟到,谁就给——”
“报告。”
李鸢彭小满,门口齐唰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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