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奉天说干脆利落。他仰进沙发里,看着花架上株抽新芽文竹。文竹叶脉细密,远看像团笼着青绿薄雾。
何前乐,弯起垂垂眼角,嘴边漾出双痕,“你成天板着身傲骨有什用啊,当现在还打右派呢?你……你哦,你就是……”他费劲儿地点着指头,琢磨着措辞,“你就是根筋,你就是学不会曲线救国。”
用个成语,听起来用还不错,何前不禁沾沾自得。
按说平常,乔奉天不能话锋失势,转着弯儿也要拿话怼回去。现下乔奉天既没脑里也没精力,他起身进卧室,带出沓大大小小四方证件,往茶几上“啪”拍。
“贷款还剩五万,去银行全部缴齐解押,立刻转手,四十万。家具家电全不带走。”他顿顿,“只个要求,全款现付。”
何前“啧”声,努着嘴巴停半晌。
“奉天,说真卖房子不是小事儿,你别头脑热行。”
乔奉天不置可否。
“这个房子是你在利南家,再旧再不舒服,房子没,你自己小家小天地可就没,你就是块云,是个萍,吹吹就飞……你明白?”
乔奉天想过啊,知道啊,那能怎办啊。这个家,莫说房厅,叶木,哪怕是案板上道纹路,墙上团指痕,柜里线灰尘味道,乔奉天都舍不得。可那能怎办啊。
贴遮遮,想着遮反有此地无银之嫌,便坦然露着,真要被问,还说是磕就是。
“没关系。”
“不信。”
“那你问。”乔奉天喉结滚,吞满口汁水。
他不是不信任何前,正相反,他因为知道何前与他是类人,与他样既不入世也不入境,故而他常常会生出自己是在与他并肩作战悲凉感与相惜感。舌剑唇枪是幻化枪林弹雨,只是何前味在逃,他直在咬牙前进罢。道不同,所处经纬大抵相同。
乔奉天要不多。粗算番,乔梁医药费加起来二十万打不住,后期请护工周转费用也得提前备上。事故报废是辆国产江淮,车损至少四到六万,如若手上乘客责任全单,又是笔十万不止开销。满打满算,四十万不够,可拼命往
“你说知道。”
“知道你还卖!”何前佯装着要抬手扇他。
“那现实就是这样啊,就是没办法啊。”
“没钱你借啊!”
“不借。”
何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告诉他,纯粹是乔奉天自己不乐意把家事到处说。
“你家是不是出事儿……”何前把身子往前探,胳膊搭在膝上,脊背把衬衣撑绷起,“是不是你阿爸……”
“呿!阿爸好得很,你别嘴丧。”乔奉天翻眼。
“那你他妈——”
“哎你说重点行不行,这房子能不能卖?”乔奉天撂橘皮,搔搔发顶,“等事情办完五十全给你讲清楚再给你写个两万字总结报告好不好?”对着这人,乔奉天特容易,bao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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