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见到受伤姑娘父母,不在医院,在利南市委交警大队。眉毛丰茂刘交警拿着卷案宗快步进交流室,就看乔奉天人,正被卷发窄裙女人钳住双腕。
“干嘛呢你们?!”刘交警眉撇,“就拿个案宗功夫你们仨跳探戈呢。”
乔奉天审时度势,不徐不疾,“她还想揍。”
女人扬眉,“你放屁——”
刘交警抬抬帽檐,出口打断,“你个屁!你先放开他!”
他忧愁苦闷,他衔恨牢骚,他偶尔痛快夷愉,乃至自己时常不期而至澎湃情欲,都在这个四方空间里生根发芽,渗进檐壁,渗进天花,渗进随风轻拂棉窗帘。随处是他想要好好生活思想痕迹。
乔奉天依旧如常收衣服,叠齐,纳进衣柜;扫地,清干净簸箕,给笤帚换簇新替换柄头;绕到花架时候,乔奉天没来由丝心慌,阵局促,不敢多看。
房子要卖,居无定所,盆都带不走。
留下吗?可买主若不会养,或是不精细,给自己宠惯它们,莫过寂寂枯死下场。
乔奉天偏过头,扯扯袖口,盯着满目青翠——个个像是有生命,有灵气,个个都像是探头不想走似。乔奉天面暗暗鄙夷自己思绪黏腻像个柔软少女,又深深深深地疑虑,那些能抛弃自己亲身骨肉年轻母亲,究竟是怎样无情冷峻。
飞抬价也不现实。只堪堪擦着及格线,放刻能喘口气儿,能过坎儿余裕。
往后花销,总是手能挑肩能抗,再步步看。
何前看看面儿上房产证,又看看乔奉天。
“你来真?”
“不然呢,费半天劲是跟你逗猴儿玩儿?”
至少,抱养也好啊。
抱养。
乔奉天猛想起住在前栋楼王大爷。楼,独身,小庭院,植两株栀子,每年夏天栋栋,层层地折送。栀子易染虫蚁,气味也过于浓郁甜腻,以致乔奉天不太喜欢,总随手没在只盛水里牛奶瓶里,让他随意绽放,再自在凋零。
王大爷面庞上褶痕满布,但层层纹路里,似乎也藏着花香。心思善良长在明面儿上,又伺花伺草拿手如他。乔奉天觉得就像替待嫁女儿,精挑细选合宜婆家。
要不就送得吧,盆盆全送走吧。
“你才猴儿呢你。”何前抽过房产证,翻页,“可四十万你未必能……如果你定要全款现金话。”
乔奉天揉揉眉心,捋高刘海,露出光洁额头。
“你尽力吧。”
送走何前,听他临出门前说“等消息”,乔奉天并不觉得轻松愉悦。脚踩这块地,往后月,周,天,或许就和他姓乔再无瓜葛联系。
房子是二十四岁买,住到如今转眼而立,依然困苦,依然迷惘。买时候咬牙贷款没求任何个人,以致如今卖它,也坦坦荡荡无所瞻顾。何前有话说对,这个房子是他在利南小家,是他不能言说坐地自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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