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绒盯着那两字,片刻也没再咬口手中糕点。
折竹指节屈,轻敲桌面,眉眼微抬,“看来你知道。”
“在玉京时,曾听宫……”
商绒话说半句,她顿,抬首迎上他目光,而后才又接着说,“曾听观中其他人说起过,常有些权贵人家在宅中豢养‘木泥’。”
“木泥般都是女子,些笃信玄风贵人既要清净修行又舍不下红尘百味,便买来女童在家中直养着,作为贵人替身,替其挡下灾厄。”
大约是注意到桌上水痕,他修长手指挪开只油纸袋,但压在底下水渍已经看不出原来字痕,他嘴里咬着颗蜜饯梅,问她,“写什?”
“《太清集》。”
商绒如实说道。
折竹微微挑眉,倒也没再接什话,只从面前油纸袋里摸出块热腾腾芡实糕来咬口,见她还乖乖地坐着,动也不动,才道,“不吃吗?”
他轻抬下颌,“这些都是你。”
天还没亮时,商绒便被噩梦惊醒。
她披衣起身,赤足下榻来跑到桌前倒碗冷茶匆匆喝下,她急促喘息声在这昏暗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光洁前额满是细密汗珠,她手肘撑在桌上缓片刻才慢慢地抬起眼睛。
满室寂寂,她看见仅隔道屏风对面榻上空无人。
他究竟是早早地出去,还是夜未归?
这已算得是玉京高门里秘闻,若非是去年朝中闹出来桩案子,宫中
事实上,商绒早就饿,从晨起到此时她也不过才喝两盏冷茶,顺着缕缕散出热烟带着芡实糕香气,她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下,伸手从中摸出块来,她也没忘对他说声:“谢谢。”
他向很会买吃和玩儿,就连这块芡实糕也是又甜又糯,松软弹牙。
桌上油纸袋里,除芡实糕还有尝起来不算太甜蜜饯,酸甜适中糖葫芦,颗颗饱满干果,以及裹黄豆粉红糖糍粑。
夜里熄灭风炉又添上炭,烧得绯红发亮,折竹手握茶碗中浮出热雾来,他盯着对面正小口吃糕点小姑娘,忽而手指沾旁冷水在桌上写下两字。
木泥。
商绒坐下来,抹去满额细汗,她枕着手臂趴在桌上,此时天色沉沉,尚不足卯时,她却再没有丝毫睡意。
梦中诸景搅得她心内思绪烦乱,她闭闭眼仍觉不宁静,嘴唇翕动着暗自默背起道经来。
偶有不通处,她抿着唇思索片刻,又用指腹沾碗中茶水来在桌上书写,以往她不常背诵,却常要遍遍抄写送至案前道经青词,于是嘴上不通之处,她只要写上写便能顺畅。
商绒逐渐忘那个恼人梦,也忽略窗棂外由暗转明光线已将这室内照得分明,房门“砰”声被人大力踹开,她吓跳,衣袖拂过茶碗,登时碗摔水洒,地狼藉。
有风自门外涌来吹着浅色纱帘晃动,那黑衣少年步履轻快,来到桌前便将怀抱堆油纸袋股脑儿地往桌上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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