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在心里,你不该是这样。”
乔毓仰起脸来,目光感伤,注视着他,道:“你文能提笔,武能安疆,善于纳谏,对于属于荒王旧臣,也能坦然接纳,加以重用,更不必说以女人为官,令皇太子主导变革这件事。在心里,圣上是不世出英主,雄才大略,你不该这样。”
皇帝目光微怔,嘴唇动动,却没说出什来。
“圣上,你太过在乎身后名,也太在乎世人对你评说。”
乔毓软语气,继续道:“也正是因此,你被士林与清流议论裹挟,即便知道有些事情不对,也不得不违心点头赞同,做个世俗意义上仁德明君。”
皇帝听得眉头跳,目光微凝,静静看着她,却没做声。
乔毓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性情,说都说,还怕个蛋,向皇太子与秦王道:“你们先出去,跟你们父皇说会儿话。”
母后这个,bao脾气,再说几句怕就要上手。
秦王有些担忧,怕自己走,爹娘就打起来,刚想劝慰几句,衣袖却被皇太子扯下。
他微微笑,道:“们走吧。”
她说到此处,便停下来,皇帝眉头微蹙,道:“再后来呢?”
“上不纳!”乔毓抬高声音,郁卒道:“再然后就是你往九成宫去避暑,被突厥人行刺,差点嘎嘣!”
皇帝见她这副张牙舞爪情状,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再想她说那些话,却觉心绪复杂,五味俱全。
皇太子与秦王都没有说话,如此过半晌,他方才低声道:“温彦博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你怎还这样说?!”
“知道,圣上想将玄武门之变阴翳除去,想叫史书中自己完美无缺,想叫所有人提起你时候,都挑不出任何缺憾,但人——毕竟只是人啊。”
“但凡走过路,都会留下痕迹
这位长兄惯来沉稳持重,目光深远,秦王心忽然定下来,向皇帝行礼,同兄长道退出去。
两个小辈儿走,内室中便只剩皇帝与乔毓二人,坐立,皆是无言。
皇帝斜倚在椅上,不怒而威,对着她看会儿,忽然叹口气,道:“大锤,你不会是想对朕动手吧?”
乔毓却掀衣摆,在他面前跪下身去。
皇帝目露惊色,神情中同样闪过抹诧异。
乔毓满以为皇帝听自己说那些话,会改变主意,不想竟还是这姿态。
“突厥人几次三番寇边,烧杀抢掠,屡行勒索,天下苦之久矣!好容易将其打垮,反倒荣养起来,这算什道理?!圣上,在你眼里,死去士卒与枉死边民,难道都不是人吗?!”
她吃惊,心头隐约生出几分愤慨来:“照看,就该把那些降卒送去挖矿开山!死道友不死贫道,既能将这些不稳定因素消耗掉,又能免去诸夏同胞无辜死难!”
“圣上,说话不好听,你生气也要说。”
乔毓瞪着他,语气不甚好,道:“你这是头脑糊涂,大病,得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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