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命道:“带田公公下去。”屏退守卫,帐前只余孙尚德人,这才笑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孙大人这份气魄,某生平罕见。你们国家有句古语,甚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后面是什来着?”
孙尚德吐字清朗,掷地有声:“此之谓之大丈夫。读圣贤书,当如是!”
御剑悟道:“原来如此,看来孙大人秉性高洁,可与先贤比肩。不过有事不明:将三百守军、押车丁夫尽数置换为死囚,监守自盗、贼喊捉贼……也算圣贤之事?”
孙尚德不躲不避,扬声道:“但为国故,事无曲直!”
屈方宁胸口如给人击掌,先前诸般疑云顿时消散:“道那刘姓校尉缘何这般眼熟,原来也是个阶下囚犯、亡命之徒。怪不得问他军饷用度,时答不上来。”此节想通,后来也就不再难猜:“战死在镇州守军与丁夫,全是待斩死囚。想来出城门,他们就注定是要死。镇州北多事之地,盗匪
何人?”
那人也冷冷道:“南朝户部主事,孙尚德。”
御剑嘲道:“原来是位六品钦差大臣,失礼。给孙大人看座!”
守卫送上鼓凳。田文亮拽孙尚德衣襟,瞪眼道:“大胆!将军他老人家面前,也有你坐份儿?还不跪下!”
孙尚德不理不睬,堂堂正正往凳中坐,肃然道:“本朝赠品在辛然境内遭劫,汝身为受赠之国高阶*员,不着手彻查盗匪身份、追回失物,却把们当犯人般审问!如此轻侮友邦,确失礼得很!”
屈方宁在壁室中倒吸口冷气:“这使臣好生大胆!”偷眼看那说话之人,不禁暗暗皱皱眉。天下长相,有美丑之分,亦有亲疏之别。这位孙主事方脸短颌,双肿泡眼天生上翻,无论甚表情,看来都是个桀骜不敬、忿世嫉俗模样。这长相若在位地主老爷身上,手底下长工恐怕都要勤快几分。落在官场里,看就极其不讨上司喜欢,第天就要被打入冷宫,辈子都要郁郁不得志。听他言辞激烈,跟御剑硬碰硬地杠上,心中暗自着急。
御剑冷道:“使臣?看来孙大人有所不知,当年庆州城下,贵国皇子、相国亲来议和,全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连大气也不敢喘声!不知孙大人张口轻侮闭口失礼,仗是什威风,倚是谁势?”
孙尚德脊背挺起,凛然道:“孙某身为朝使臣,仗是八千万黎民百姓之威风,倚是天朝上国、泱泱华夏之势!他人失仪,与何干?相鼠无皮,人则有之!”
御剑森然笑,低声道:“好,孙大人,好胆色!”最末三字声调陡然提,只酒杯已经脱手飞去,直取二人面门。半空声雷霆巨响,已然炸为粉末,碎瓷削得二人满脸血痕。
他这掷使七八分力道,厉风将二人须发衣袍刮得笔直。孙尚德发髻松脱,披头散发,双目兀自直视御剑。田文亮早已骇得面无人色,向后跌坐不起,裆下团黑色蔓延开来,竟是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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