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有点儿风吹草动哪里瞒得过东厂耳目,他人在千里之外,京中大小事宜却都尽在掌握。皇帝打发章京们往各地督察他是知道,不过钱之楚在那些*员中并不惹眼,关于他来历,记档只标明他是隆化八年两榜进士,为官三四载,是个老实头儿,因此擢升不快,落在人堆里几乎挑拣不出来。可照着今天形势,这人似乎远不是表面看来那简单。这倒引他侧目起来。他眼皮子底下也有漏网之鱼,说起来真是奇!
他笑笑,摇着扇子道:“圣上勤政,万民之福矣!往年是有些人才,碍于这样那样问题白白流失,如今朝廷下敕令,对某些人总是个震慑。”言罢眼波在他脸上流转,曼声问,“咱家突然想起来,枢曹是江宁人氏吧?衣锦还乡、如鱼得水,难怪要在此处设宴款待咱家。枢曹当初是谁门下?回到南京后可曾拜会过南苑大王?”
钱之楚听仍旧寻常副笑脸,站起来提着八仙壶给他斟酒,细长缕注入银杯里,缓声道:“卑职也是今日才到,还没来得及入王府拜谒。不过说起监管,下月新江口水师检阅,皇上派西厂人来督办,这事厂公有耳闻?水师检阅向归东厂调度,如今突然这样安排,工部人似乎颇有微词,可是具本上疏都被驳回,只怕批红也落入于尊囊中。”
音楼转过眼觑肖铎脸色,心里有些怨恨眼前这个堂官。又不是什好事,明知道东西厂不对付还捅人肺管子,这是为挑起肖铎对西厂不满,还是在他和朝廷之间制造鸿沟?连她这个榆木脑袋都听出他话里机锋,肖铎这样明白人能不提防吗?
肖铎却波澜不兴,优雅地捏着杯子小嘬口,“东西厂都受命于朝廷,为皇上分忧何论你?东厂从成立之初起事无巨细,终归人手有限,疏漏是难免。眼下西厂所领缇骑人数超出东厂,能者多劳也是应当。依枢曹意思,难道有哪里不对?”
钱之楚被他反将军也不慌乱,朗声笑道:“厂公说得在理,卑职杞人忧天,似乎是有些钻牛角尖。不过卑职心思是向着东厂,若是言语上有不足,万请厂公担待。”略顿下又长出口气,“不瞒厂公,今日来拜会厂公,也算不得巧遇,认真论,应当是受人之托。卑职在离京路上救位姑娘,人站在厂公面前,厂公必定认得。”扭过头去吩咐小厮,“去知会月白姑娘,就说厂公到,请姑娘出来见。”
音楼听说是个姑娘精神立刻震,打鸡血似伸脖儿朝后舱门上看,只见那红帷后拉门滑过轨道,双金花弓鞋踏进视线。往上看,是个姿容秀美年轻女孩儿,至多十七八岁光景,雪白皮色嫣红嘴唇,叫侍女扶着娇弱无力病西施样式。见肖铎婉转叫声“玉哥儿”,两行清泪缓缓淌下来,立刻成株雨打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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