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抬起头来。”
贺顾只得依言抬头,便见已然鸡皮鹤发皇帝双凹陷眼睛,正瞬不错注视着他。
皇帝缓缓地从袖口里摸出个封漆竹筒,
皇帝淡淡打断他道:“操切些又有什不好?这些年来,朕身边,这大越朝千里江山,难道还缺和稀泥、打太极不成朕留你在珩儿身边,要就是你这份操切。”
贺顾愣,没想到皇帝居然话锋转,忽然唱起红脸,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药。
他正想开口硬着头皮问句,皇帝却忽然道:“忠禄。”
话音刚落,贺顾便感觉到面前“啪”落下什,抬眸用余光扫,却原来是厚厚叠折子。
皇帝声音很平静,说出话却字字如刀,道:“贺顾,如今可不止御史台众言官参你,满朝文武参你折子比起十道奏疏,只多不少,你罪过大至先斩后奏,诛杀朝廷命官,小至无旨乘辇,忤逆不敬,都是有迹可循,言官虽然确眼中容不得沙子,可他们参你这些罪名,可没有个是冤枉你吧?”
师椅挪挪。
贺顾就算再傻,也知道今日皇帝来者不善,他没敢抬头,只看到皇帝双明黄龙靴垂在太师椅脚靠上,靴身却已然肉眼可见空空荡荡——
皇帝瘦不止点。
太师椅上传来声剧烈干咳,扑簌蔌惊飞片湖岸草地上低头啄食虫子鸟儿。
皇帝咳完,清清嗓子,才低声道:“朕身子抱恙,不理朝政已有三年,事事放手让珩儿去做,如今却宣你见驾,贺子环,你可知为何?”
“这些参你奏疏加在起,朕就是杀你十次八次头,亦不为过。”
贺顾喉头哽,并没说话。
皇帝垂眸看着他,淡淡道:“怎,不怕?你是觉得,如今有皇后、有珩儿护着你,朕便不能拿你怎样?”贺顾:“……”
他只得口是心非讷讷道:“臣……臣自然不敢。”
皇帝笑笑:“人人都说你只有武勇,朕如今瞧着,倒不是那回事,你这小子,聪明得很嘛。”
贺顾双手交叠在身前,额头贴着手背叩下恭声道:“臣恃宠而骄,进退失宜,惹得朝臣、言官们非议,还请陛下治罪。”
皇帝淡笑两声,却没回答他话,只道:“当初……你为回京救驾,无诏调兵,朕赦免你。”
“朕本以为,你虽有当初随你父亲承河平乱之功,又千里救驾,但你毕竟年纪尚轻,于用兵道还需磨砺,不想倒是朕小看你。”
“李秋山管着玄机十二卫多年,也只是效力于禁中防卫,你倒别具匠心,这三年来把十二卫调教好,不必珩儿怎费心,便知道该如何调动螣蛇、青龙诸卫,替朝廷、替珩儿清理许多蛀虫。”
贺顾心中咯噔声,立马恭声答道:“臣……臣处事只想着替恪王殿下分忧,从来不敢有点旁心思,有时办事确操切些,进退失宜,臣日后定然多加反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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