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笑似嗔道:“果然是真心话?”
贺顾笃定道:“不敢欺瞒陛下。”
……废话,就算不是真心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谁承认谁傻不是?
皇帝道:“忠禄。”
王忠禄恭声道:“是。”
贺顾虽来过揽政殿多次,且姿势还十分丰富,拜进来、杀进来都有,却还是第次知道,这座本以为四四方方并不大帝王寝政合居所,竟然还有后头这别番洞天——
三伏天里本该是暑热难当,曲曲折折越走越远回廊下,却是凉风习习,甚至不知是不是他错觉,还隐隐觉着迎面吹来股似有若无阴风。园林里景致虽好,这股风却也吹人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赏景闲情逸致,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贺顾心里隐隐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他还记得回京前,珩哥和他说过话,心中便稍定几分,仍是跟着吴德怀朝里走去。
好容易回廊见头,绕过片别致假山灌木,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片浩瀚无边,日光下波光粼粼、荡漾着湖面。
湖边绿柳成排,荫下放着张太师椅,旁边站着几个垂首不言内官,为首那个不是王忠禄又是谁?
面色有些迟疑,吴德怀倒反应快,立刻发现他来,笑道:“贺统领来,陛下等候统领多时。”
贺顾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本想问问王忠禄怎不见,临到开口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并没真问出来,只道:“陛下在里头吗?”
他边说着,边认真整整衣襟。
吴德怀却摇摇头,道:“陛下今日不在揽政殿,王内官跟着陛下,这才叫奴婢在此等候统领,还请统领随老奴来。”
贺顾怔,道:“陛下不在揽政殿?”
便上前把背对着贺顾太
太师椅上躺着人是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吴德怀已然无声无息顺着来路回廊退回去,贺顾看不见背对着他太师椅上,躺着皇帝是何神色,但见王内官瞥他眼,还是上前单膝跪下叩首道:“臣贺顾叩见陛下。”
池边寂然短短片刻,皇帝声音便响起来,听着道并不似贺顾猜测之中病弱沙哑,反倒尚算沉稳,中气还足。
“……你当年救驾有功,朕许过你可免叩拜大礼,你倒直谨慎,见朕也从不自恃恩旨,回回不忘这些虚礼,怎……可是对朕有什不高兴,这才不愿领情?”
贺顾赶忙垂首道:“臣不敢,臣亦绝无什怨怼之心,只是心中敬慕陛下,这才不愿废礼。”
老皇帝重病成那副模样,居然还能起得身离开揽政殿,倒也奇。
吴德怀道:“还请贺统领随老奴来。”
贺顾环视四周圈,只见绿茵茂茂揽政殿庭院里四下站几个小内官,都是垂首低目,片寂然,并没有人出来对吴德怀方才话发表什异议。
贺顾扭回头,沉默会,只得道:“烦请公公带路。”
吴德怀微微笑,果然转身,朝着高大殿宇回廊下另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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