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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没有来。在车站上等她但是总不见她来。在那座古园里走遍找遍也没有她踪影。她窗口黑着,她到哪儿去呢?半夜回到家,F书桌上,灯下,有N寄来封信
……N说,要是不知道错在哪儿,要是们并没错,为什要放弃,们凭什要分离……
……N走在前面,沿着那座古园荒圮围墙走在前面,走在月光和墙影之间,淡蓝色头巾以及攒动肩膀时隐时现,然后她转回身停下等他,等他走到她跟前,看着他也停下,看着他目光直停在她肩头那块凄迷月光上……你能不能再告诉遍,N说,你曾经告诉,是不是真?N说,请你告诉,是不是出身可以使爱成为错误?是不是有什东西可以使爱成为错误?N说不是指现实是指逻辑,现实随它去吧只是想求证……N走进星空下清冷草地,草地上有座被人遗忘大铜钟,人多高,底部陷进土里身上爬满绿锈,常有养蜂人在那儿逗留,在那儿布下蜂箱,搭起帐篷,N远远地望着那座大钟影子,坐在草丛中,等着他走来,等到听见他在她身后站下,很久……N说能够承认现实,也许不得不接受现实,N说,如果父亲罪孽注定要剥夺,N说至少不想让它再剥夺你,走吧你去苏联留学吧N说,不想损害你父母为你安排锦绣前程,但是必须得知道这仅仅是现实这并不就是切证明……
……N站起身,走开,走条对角线,走向那盆如深夜般宁静无花绿叶,走到窗口旁……现在想听听你怎想,你真实想法是什,只要是真实那至少还是美,你总得有句确定回答,只想证实这个世界上除现实之外还没有另外什是真,有还是没有,另外,不要求它是现实但想知道它可不可以也是真,求你无论如何开开口好吗?劳驾你,开开口行吗……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青年F开始明白世间话并不都是能够说,或者并不都是为说。整个晚上他都像个孱弱孩子抽抽噎噎地哭泣,肆无忌惮地用手背抹眼泪,哭得尽心尽意津津有味,仿佛万事大吉他单是为享受这最后自由哭泣而来。N恨不能揍他。N留给他最后句话是;“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这句不甚通顺话,说不定碰巧是句咒语或偶然与某种符咒同效,F立刻止住哭泣(他眼泪至此终生告罄),定定地看N足有半小时像是要把篇碑文字不差地背诵下来,然后他缓缓转身,离开,再没回头。路上,他头发开始退色。
F用眼泪所演算道难题是:如果他立刻宣布与N结婚,那他父母心脏就可能立刻停止跳动;如果他想等到他父母心脏停止跳动之后再与N结婚,那他父母心脏可能还要跳上三十年。
他路慢慢地走,凭习惯迈动着脚步,心中再无所念,但回到家时已是两鬓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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