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许只是为找回童年某种感觉?总之,忽然想念起庙,想念起庙堂屋檐、石阶、门廊,月夜下庙院幽静与空荒,香烟细细地飘升,然后破碎。想念起庙形式。由衷地想念那令人犹豫音乐,也许是那样犹豫,终于符合已经不太年轻生命。然而,其实,并不是多喜欢那样音乐。那音乐,想想也依然令人压抑、惶恐、胆战心惊。但以已经走过岁月,不由得回想,不由得眺望,不由得从那音乐压力之中听见另种存在。并不喜欢它,譬如不能像喜欢生样地喜欢死。但是要有它。人心中,先天就埋藏对它响应。响应,什样响应呢?在,(这个生性愚顽孩子!)那永远不会是成就圆满欣喜,恰恰相反,是残缺明确地显露。眺望越是美好,越是看见自己丑弱;越是无边,越看到限制。神在何处?以愚顽,怎也想像不出个无苦无忧极乐之地。设若确有那样极乐之地,设若有福人果真到那里,然后呢?总是这样想:然后再往哪儿去呢?心如死水还是再有什心愿?无论再往哪儿去吧,都说明此地并非圆满。丑弱人和圆满神之间,是信者永远路。这样,听见,那犹豫音乐是提醒着件事:此岸永远是残缺,否则彼岸就要坍塌。这大约就是佛之慈悲那个“悲”字吧。慈呢,便是在这条无尽无休路上行走,所要有持念。
没有庙时代结束。紧跟着,另个时代到来,风风火火。北京城内外些有名寺庙相继修葺新,重新开放。但那更像是寺庙变成公园开始,人们到那儿去多是游览,于是要收门票,票价不菲。香火重新旺盛起来,但是有些异样。人们大把大把地烧香,整簇整簇香投入香炉,火光熊熊,烟气熏蒸,人们衷心地跪拜,祈求升迁,祈求福寿,消灾避难,财运亨通……倘今生难为,可于来世兑现,总之祈求佛祖全面优待。庙,消失多年,回来时已经是个极为现实地方,再没有什犹豫。
九九六年春天,坐八九个小时飞机,到很远地方,地球另面,座美丽城市。天傍晚,会议结束,和妻子在街上走,阵钟声把们引进座小教堂(庙)。那儿有很多教堂,清澈阳光里总能听见飘扬钟声。那钟声让想起小时候家附近有座教堂,站在院子里,最多两岁,刚刚从虚无中睁开眼睛,尚未见到外面世界先就听见它声音,清朗、悠远、沉稳,仿佛响自天上。此钟声是否彼钟声?当然,知道,中间隔八千公里并四十几年。和妻子走进那小教堂,在那儿拍照,大声说笑,东张西望,毫不吝惜地按动快门……这时,看见个中年女人独自坐在个角落,默默地望着前方耶稣雕像。(后来,在洗印出来照片中,在和妻子身后,又看见她。)她眉间似有些愁苦,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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