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三个月不敢闻饭味,光用血管去喝葡萄糖,血压也不安定,先是低压升到百二接着高压又降到六十,大夫们度担心活不过那年冬天——肾,好像是接近完蛋模样,治疗手段又像是接近于无。同学找柏大夫商量,他们又起去找唐大夫;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父亲?他们决定:不。告诉他,他还不是白着急?然后他们分工:死事由那同学和柏大夫管,等死由他们去向父亲解释;活着由唐大夫多多关照。唐大夫说:“好,可以教学理由留他在这儿,他活天就还要想天办法。”当然,这些事都是后来听说。真是人不当死鬼神奈何其不得,冬天过又活,看样子极可能活到下个世纪去。唐大夫就是当年把接进10号那个大夫,就是那个步履轻盈温文尔雅女大夫,但八年过去她已是两鬓如霜。又过九年,第三次住院时唐大夫已经不在。听说又来,科里老大夫、老护士们都来看,问候,夸小说写得还不错,跟叙叙家常,惟唐大夫不能来。知道她不能来,她不在。曾摇着轮椅去给她送过个小花圈,大家都说:“她是累死,她肯定是累死!”永远记得她把迎进病房那个中午,她贴近耳边轻轻柔柔地问:“午饭吃没?”倏忽之间,怎,她已经不在?她不过才五十岁出头。这事真让人哑口无言,总觉得不大说得通,肯定是谁把逻辑摆弄错。
但愿柏大夫这代命运会好些。实际只是当着众多病人时才叫她柏大夫。平时叫她“小柏”她叫“小史”。她开玩笑时自称是“私人保健医”,不过这不像玩笑这很近实情。近两年叫她“老柏”她叫“老史”。十九年前深秋,病房里新来个卫生员,梳着短辫儿,戴条长围巾穿双黑灯芯绒鞋,虽是口地道北京城里话,却满身满脸乡土气尚未退尽。“你也是插队?”问她。“你也是?”听得出来,她早已知道。“你哪届?”“老初二。你呢?”“六八,老初。你哪儿?”“陕北。你哪儿?”“内蒙。”这就行,全明白,这样招呼是们这代人专利,这样问答立刻把们拉近。料定,几十年后这样对话仍会在些白发苍苍人中间流行,仍是他们之间最亲切问候和最有效沟通方式;后世语言学者会煞费苦心地对此做番考证,正儿八经地写篇论文去得个学位。而们这代人是怎样得个学位呢?十四五岁停学,十七八岁下乡,若干年后回城,得个最被轻视工作,但在农村待过还有什工作不能干呢,同时学心不死业余苦读,好不容易上个大学,毕业之后又被轻视——因为真不巧你是个“工农兵学员”,你又得设法摘掉这个帽子,考试考试考试这代人可真没少考试,然后用你加倍努力让老少都服气,用你实际水平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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