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雅赫雅在楼上贮藏室里查点货色，伙计们随侍在旁，
个学徒在灶下燃火，个打扫店面，女佣上街买菜去
。崔玉铭手提两包蜜饯果子，两罐子蜜，寻上门来，只说要寻楼上
三房客姓周。学徒说已经搬多时，他问搬到哪里去，那学徒却不知道。他便路扬声问上楼来。霓喜乱挽乌云无精打采走出房来，见是他，吃吓，将手扪住嘴，时出不声。雅赫雅从对房里走出来，别没看见，先看见崔玉铭手里拎着小瓦钵子，口上粘着桃红招牌纸，和霓喜昨日在药店买来是般，情知事出有因，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兜脸拳头，崔玉铭从半楼梯上直滚下去，跤还没跌成，来不及地爬起来便往外跑。雅赫雅三级并级追下楼去，踏在罐子滑腻碎片上，嗤嗤溜溜几尺远，人到店堂里，却是坐在地下，复又挣起身来，赶出去。
霓喜在楼上观看，个身子像撂在大海里似，乱主意。侧耳听外面，却没有嚷闹声音，正自纳罕，再听时，仿佛雅赫雅和谁在那里说笑，越发大疑，撑着楼梯扶手，步步走下来，生怕那汪着蜜糖脏鞋。掩到门帘背后张张，却原来是于寡妇，和雅赫雅有些首尾，来到店中剪衣料，雅赫雅气也消，斜倚在柜台上，将匹青莲色印度绸打开半，披在身上，比给她看。
霓喜挫挫牙，想道：“他便如此明公张胆，
和那崔玉铭不合多说两句话，便闹得天星斗。昨儿那出，想必就是为崔玉铭——有人到他跟前捣鬼。今天看情形也跑不顿打。为芝麻大点事，接连羞辱两回！”思想起来，满腔冤愤，时捞不到得用器具，豁朗朗扯，将门头上悬挂“开张志喜”描花镜子绰在手中，掀开帘子，往外使劲摔，镜子从他们头上飞过，万道霞光，落在街沿上，哗啦碎，亮晶晶像泼地水。
随着镜子，霓喜早蹿出去，拳足交加，把于寡妇打得千疮百孔，打成飞灰，打成蓬烟，股子气，再从她那边打回来。雅赫雅定定神，正待伸手去抓霓喜，霓喜双手举起柜台上摊开那匹青莲色印度绸，凭空横扫过去，那匹绸子，剪去大半，单剩下薄薄几层裹住木板，好不厉害，嚓声，于寡妇往后便倒，雅赫雅沾着点儿，也震得满臂酸麻。霓喜越发得意，向柜台上堆着三尺来高叠绸缎拦腰扫去，整叠匹头推金山倒玉柱塌将下来，千红万紫百玄色，闪花，暗花，印花，绣花，堆花，洒花，洒线，弹墨，椒盐点子，飞地上，霓喜跳在上面阵践踏。雅赫雅也顾不得心疼衣料，认明霓喜衣领，把揪住，啪啪几巴掌，她头歪到这边，又歪到那边。霓喜又是踢，又是抓，又是咬，他两个扭做团，于寡妇坐在地下只是喘气，于家跟来老妈子弯腰捡起于寡妇星散钗环簪珥，顺手将霓喜耳坠子和跌碎玉镯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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