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生煤球炉子。曼桢着急起来想起字纸篓里那只戒指。先还想着未见得刚巧给她看见,才在那儿想着,她已经嚷起来道:"咦,这不是你戒指?怎掉字纸篓里去?"曼桢只得翻身坐起来,笑道:"嗳呀,定是刚才扔张纸,这戒指太大,溜就溜下来。"她祖母道:"你这孩子,怎这样粗心哪?这里丢怎办?人家不要生气吗?瞧你,还像没事人儿似!"着实数说她顿,掀起围裙来将那戒指上灰尘擦擦,递过来交给她,她也不能不接着。她祖母又道:"这上头裹绒线都脏,你把它拆下来吧,趁早也别戴着,拿到店里收收紧再戴。"曼桢想起世钧从他那件咖啡色破绒线衫上揪下截绒线来,替她里在戒指上情形,这时候想起来,心里就像万箭钻心样。
她祖母到楼下去生炉子去。曼桢找到只不常开抽屉,把戒指往里面掷。但是后来,她听见她母亲回来,她还是又把那只戒指戴在手上,因为母亲对于这种地方向来很留心,看见她手上少样东西,定要问起。母亲又不像祖母那样容易搪塞,祖母到底年纪大。
顾太太回来就说:"们门铃坏,说怎揿半天铃也没人开门。"老太太道:"刚才世钧来也还没坏嘛!"顾太太顿时笑逐颜开,道:"哦,世钧来啦?"老太太道:"来过又走。──待会儿还来不来吃晚饭呀?"她只惦记着这斤肉。曼桢道:"没定。妈,姊姊可好点没有?"顾太太摇头叹息道:"看她那病简直不好得很。早先不是说是胃病吗,这次听她说,哪儿是胃病,是痨病虫钻到肠子里去。"老太太叫声"啊呀。"曼桢也怔住,说:"是肠结核?"顾太太又悄声道:"姑爷是天到晚不回家,有本事家里个人病到这样,他点也不管!"老太太也悄声道:"她这病横也是气出来!"顾太太道:"替她想想也真可怜,共也没过两天舒服日子。人家说-三两黄金四两福-,这孩子难道就这样没福气!"说着,不由得泪随声下。
老太太下楼去做饭,顾太太拦着她说:"妈,去做菜去。"老太太道:"你就歇会儿吧──才回来。"顾太太坐下来,又和曼桢说:"你姊姊非常惦记你,直提说你。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去。哦,不过这两天世钧来,你也走不开。"曼桢说:"没关系,也是要去看看姊姊去。"顾太太却向她笑,道:"不好。人家特为到上海来次,你还不陪陪他。姊姊那儿还是过这几天再去吧。病人反正都是这种脾气,不管是想吃什,还是想什人,就恨不得把抓到面前来;真来,倒许她又嫌烦。"坐着说会话,顾太太毕竟还是系上围裙,下楼去帮着老太太做饭去。吃完饭,有几床褥单要洗,顾太太想在年前赶着把它洗出来,此外还有许多脏衣服,也不能留着过年。老太太只能洗洗小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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