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什都不知道,仰着小脸看他,眼睫忽闪,乌漆黑亮眸子盈满笑意。
李玄贞恨她。
去赤壁求医人那多,她为什偏偏来照顾他?又为什偏偏是谢满愿女儿?
伤口阵痛楚,李玄贞皱眉嘶声,从混沌回忆中醒过神。
“芸娘……”他缓缓地道
朱绿芸不会像他那样绝望痛苦,不会夜夜被梦魇折磨,她会得到最妥善照顾,他将善待她,包容她,他曾渴求而永远也得不到东西,他都可以给朱绿芸。
李玄贞嘴角轻翘,唇边抹自嘲笑。
当年他实在是太天真,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可能照顾好柔肠百转朱绿芸呢?
这些年,他对她那些种种毫无原则忍让和宽容,既不能减轻他对唐氏愧疚,也不能填补他内心空洞。
曾经,有那瞬间,他以为有个人可以陪伴在他身边,走进他阴暗心底,抚平他伤痛。
朱绿芸浑身震,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攥住袖子。
刀两断。
他居然要和她刀两断。
李玄贞靠在土墙上,动下腿,镣铐哐当响。
“你娘临终前,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你……辜负你阿娘嘱托,没能好好照顾你。”
那你是为什来北戎?
朱绿芸下意识想追问,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她直视着蓬头垢面李玄贞,和他眸光相对,脸上神色和以往样,带点不耐烦冷淡,心里却紧紧地缩成团。
仿佛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直直往下沉。
李玄贞看着朱绿芸,意识到她眼中缠绵之意,怔,随即苦笑,浓眉皱起。
可是下刻,那个让他短暂忘却仇恨人踮起脚,高兴地指着岸边李仲虔:“长生哥哥,那个骑黑马就是阿兄!”
时至今日,李玄贞还记得这句话在耳边回响时,浑身血液点点凝结住感觉。
又冷又疼。
刚刚给他希望,然后残忍地当着他面撕碎,仿佛终于从深不见底阴森洞穴里爬出,眼看就能靠近温暖光束,又被狠狠地脚踹下去。
这次,他不停下坠,没力气爬出去。
朱绿芸母亲把她托付给李玄贞时候,他只是个少年。
虽然那时他身披战甲,冲锋陷阵,看起来举止有度,稳重老成,其实只是个还没从母仇中走出来、,bao躁阴沉少年。
他看着伤心欲绝朱绿芸,就像在看亲眼目睹唐氏被烧死自己。
少女朱绿芸泪如雨下,怯怯地看着他。
李玄贞俯视她,如同俯视孑然身少年长生:“会好好照顾你……”
他以为她离开时候,他们之间就结束。
“芸娘,你离开长安时,没有好好和你道别。”
他早已经放下,不能让她误会。
朱绿芸呆呆地望着李玄贞:“你要和道别?”
李玄贞面色平静,目光明锐,周身股若有若无沉肃气势,迫使她直面他坦陈:“是,们既然刀两断,应该好好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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