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腿迈过去,不触碰也不招惹,过着狭小、受限却十分经济生活,遛狗要牵绳,过马路等红绿灯,不要随地吐痰,烟头扔进垃圾桶,去地铁站乘电梯要靠右边,按着地面黄线排队,排队,总是排队……他想象着乐乐在身边,就好像个失去手臂人在感受自己幻肢,总觉得那只手还在,下意识地想要调动空气。曾经,乐乐就是围绕着老陈空气,时冷时暖,时明时暗,时动时静,大部分时候乐乐是兴奋,因为他年只有春节几天才能看见爸爸。年趣事、年笑话、年想哭和想笑,每年过去,乐乐说话越来越流利,用词越来越准确,话越来越多。在老陈记忆里,这孩子成长不是顺滑流畅,而是次又次突变,在视频里还觉不出来,见面,像是被敲闷棍似,霎时又惊又痛,这是乐乐?
突然间乐乐就能读能写、识文断字,说起话来套套,叽叽喳喳不停。小孩脑子转得很快,从个话题跳到另个,中间毫无转圜,老陈跟不上他思路,他就有点失望,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念叨着老陈不知道那些同学名字,谁和谁打架,谁是他朋友,谁力气最大,谁踢球厉害。他嗯嗯啊啊地应着,边把手机打开刷抖音上小视频。现在他后悔,后悔就想起那个情景,那个最平常最微不足道情景,乐乐滔滔不绝地说,他假装在听。手指滑过浓妆艳抹年轻女人。
该后悔事情多,其余都已经遗忘,就这件记得清楚,反复地浮现。每次拿起手机打发时间,乐乐声音就响起来,像遥远年代大地震突然又来余震,他就在这些余震间歇中苟活,大部分时候是平静,也免不提心吊胆。那些话语并没有特别含义,跳来跳去,混杂着些人名,些前言不搭后语琐事,奶奶、爷爷、数学老师、赛虎——赛虎那时候就来,爪子特别大黑背小狼狗,将来必定是只大狗。门打开,赛虎腾地站起来,它站着也有半人高,激动地来回踱步。
“你就老实拴着吧。”老陈走进来拿瓶新清洁剂,赛虎蹲坐下来,用尾巴轻轻地扫地。辆接辆车,红、黑、蓝、灰,赛虎用它惯常姿势趴在地上,每个轻微动作都伴随着铁链声响。移动色块来来去去,胆大人会凑近来,甚至伸出手来逗逗它,有时候它突然翻身站起,将对方吓得后退几步,它重新趴下,仿佛乐在其中。赛虎对外界充满着简单而纯真兴趣,去跑跑,去跳跳,甩掉这根铁链。而老陈直在忙,天气越好他就越忙碌、越走不开,阳光把他和赛虎锁在这里。金属漆面被擦得亮闪闪,映出道道人影,座椅皮革味道,混杂着清洁剂刺鼻香味,像整筐烂掉水果,橡胶水管拧绞出长蛇般缠绵,扑通声跌落在地,颤抖着吐出最后两口清水。车主在休息室里坐着等,埋头看自己手机,有衣冠楚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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