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张地仔细看过去,杨老师跟在她身边,小小展览不到十分钟就能看完。最后,她停在张不起眼小画前面,杨老师说:“对,就是那张。”
画上人显然是她,这张画应该是今早才挂上去,昨天没看到。尺寸很小,是习作,她坐在片暗色
不卖座,跟他本人倒是很搭调。他是那种不知道怎将自己打扮成艺术家人,即使他比大部分人都更敏感,更有天分,却依然看起来像二十年后,既不优雅,也不落拓,跟各种文艺范儿流派都不沾边,只有始终如平凡,或者说平庸。他就站在那儿,看着这场注定冷清收场展览,不知道他为什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件事,非要办场没人看画展,而他给感觉,好像在等什人。
“谢谢,谢谢,”杨老师说,“你们都来帮忙。”
其实也没什忙可帮,他尽力地把自己作品都拿出来,高高低低地嵌在墙上泡沫板里,灯光是现成,从顶上七扭八绕裸露管道中间垂下来。工业风格,这是陈童教给词汇,现在很流行,他说,不过他觉得这些流行都很傻。
至于杨老师,他是个熟悉各种技巧好人,跟着他学不会出什错,但是也很难出什彩。他拘谨地看着这里,学生和朋友们帮他张罗着,自己倒像是个局外人,像个不操心新郎,看着别人操办切。
“她要来。”杨老师低声对说,“她明天来。”
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想起某天晚上,他跟说起那个大学老师,他曾经暗恋过人。酒后话他还记得,都快忘记。
这故事居然是真,经常不把人家闲聊话当真,这是之前跟艾琳那些朋友混出来经验。他们喜欢无意义地闲扯,斗嘴,卖弄小机灵,开着熟人间玩笑,讲着半真半假八卦绯闻,像堆浮在水面上洗涤灵泡泡似,转眼就消失。而杨老师对讲全是真话,没有夸张和戏谑,平静真实叙述如此难得。想会儿,才想起他描述过那个女人,比他大二十岁,已经到儿孙绕膝年纪。
然后明白过来,这是为她,为见她面,给她发出邀请。退休教授每天在家陪着外孙女,或许她很乐意抽空来看看学生画展,在个不知名、清静、没有旁人环境下,或许能说几句真心话。他画画难道全是为她?这问题没法问出口,不过他神情已经表达切。
第二天,早就到这边,如果有杨老师熟人或者朋友过来,就下去给他们买咖啡,像个乖巧听话学生。快到中午时候,她来,穿着件墨绿色丝质连衣裙,裙腰上打满细褶。在这个年纪,她只是略微地有些发胖,头发花白着没有染黑,拢在脑后,盘成个小发髻。她爬台阶时有些吃力,杨老师下去扶她把,她脸上带着微笑。
“都是你画。”她说,眼睛在老花镜片后面闪着微光,“没想到你能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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