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已齐,禀少爷,在那里坐?”韦四太爷道:“就在这里好。”杜少卿踌蹰道:“还要请个客来。”因叫那跟书房小厮加爵,“去后门外请张相公来罢。”加爵应诺去。
少刻,请个大眼睛黄胡子人来,头戴瓦楞帽,身穿大阔布衣服,扭扭捏捏做些假斯文象,进来作揖坐下,问韦四太爷姓名,韦四太爷说,便问:“长兄贵姓?”那人道:“晚生姓张,贱字俊民,久在杜少爷门下,晚生略知医道,连日蒙少爷相约,在府里看娄太爷。”因问:“娄太爷今日吃药如何?”杜少卿便叫加爵去问,问回来道:“娄太爷吃药,睡觉,醒,这会觉清爽些。”张俊民又问,“此位上姓?”杜少卿道:“是南京位鲍朋友。”说罢,摆上席来,奉席坐下。韦四太爷首席,张俊民对坐,杜少卿主位,鲍廷玺坐在底下。斟上酒来,吃会。那肴馔都是自己家里整治,极其精洁。内中有陈过三年火腿,半斤个竹蟹,都剥出来除蟹羹。众人吃着。韦四太爷问张俊民道:“你这道谊,自然着实高明?”张俊民道:“‘熟读王叔和,不如临症多’。不瞒太爷说,晚生在江湖上胡闹,不曾读过甚医书,却是看症不少,近来蒙少爷教训,才晓得书是该念。所以有个小儿,而今且不教他学医,从先生读着书,做文章,就拿来给杜少爷看。少爷往常赏个批语,晚生也拿家去读熟,学些文理。将来再过两年,叫小儿出去考个府、县考,骗两回粉汤、包子吃,将来挂招牌,就可似称儒医。”韦四太爷听他说这话,哈哈大笑。
王胡子又拿个帖子进来,享道:“北门汪盐商家明日酬生日,请县主老爷,请少爷去做陪客。说定要求少爷到席。”杜少卿道:“你回他家里有客,不得到席。这人也可笑得紧,你要做这热闹事,不会请县里,bao发举人、进士陪?那得工夫替人家陪官!”王胡子应诺去。
杜少卿向韦四太爷说:“老伯酒量极高,当日同先君吃半夜,今日也要尽醉才好。”韦四太爷道:“正是。世兄,有句话,不好说。你这肴馔是精极,只是这酒是市买来,身分有限,府上有坛酒,今年该有八九年,想是收着还在?”杜少卿道:“小侄竟不知道。”韦四太爷道:“你不知道。是你令先大人在江西到任那年,送到船上,尊大人说:‘家里埋下坛酒,等做官回来,同你老痛饮。’所以记得。你家里去问。”张俊民笑说道:“这话,少爷真正该不知道。”杜少卿走进去。韦四太爷道:“杜公子虽则年少,实算在们这边豪杰。”张俊民道:“少爷为人好极,只是手太松些,不管甚人求着,他大捧银与人用。”鲍廷玺道:“便是门下,从不曾见过像杜少爷这大方举动人。”
杜少卿走进去,问娘子可晓得这坛酒,娘子说不知道;遍问这些家人、婆娘,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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