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兄,你贵姓?可就是这本城人?”那少年又看见他戴着方巾,知道是学里朋友,便道:“晚生姓匡,不是本城人。晚生在温州府乐清县住。”马二先生见他戴顶破帽,身穿件单布衣服,甚是褴褛,因说道:“长兄,你离家数百里,来省做这件道路,这事是寻不出大钱来,连糊口也不足。你今年多少尊庚?家下可有父母妻子?看你这般勤学,想也是个读书人。”那少年道:“晚生今年二十二岁,还不曾娶过妻子,家里父母俱存。自小也上过几年学,因是家寒无力,读不成。去年跟着个卖柴客人来省城,在柴行里记账,不想客人消折本钱,不得回家,就流落在此。前日个家乡人来,说父亲在家有病,于今不知个存亡,是这般苦楚。”说着,那眼泪如豆子大掉下来。
马二先生着实恻然,说道:“你且不要伤心。你尊讳尊字是甚?”那少年收泪道:”晚生叫匡迥,号超人。还不曾请问先生仙乡贵姓。”马二先生道:“这不必问,你方才看文章,封面上马纯上就是。”匡超人听这话,慌忙作揖,磕下头去,说道:“晚生真乃‘有眼不识泰山’!”马二先生忙还礼,说道:“快不要如此,和你萍水相逢,斯文骨肉。这拆字到晚也有限,长兄何不收,同到下处谈谈?”匡超人道:“这个最好。先生请坐,等把东西收。”当下将笔砚纸盘收,做包背着,同桌凳寄在对门庙里,跟马二先生到文瀚楼。
马二先生到文瀚楼开房门坐下。马二先生问道:“长兄,你此时心里可还想着读书上进?还想着家去看看尊公?”匡超人见问这话,又落下泪来,道:“先生,现今衣食缺少,还拿甚本钱想读书上进?这是不能。只是父亲在家患病,为人子,不能回去奉侍,禽兽也不如,所以几回自心里恨极,不如早寻个死处!”马二先生劝道:“决不要如此。只你点孝思,就是天地也感格动。你且坐下,收拾饭与你吃。”当下留他吃晚饭,又问道:“比如长兄你如今要回家去,须得多少盘程?”匡超人道:“先生,那里还讲多少?只这几天水路搭船,到旱路上,难道还想坐山轿不成?背行李走,就是饭食少两餐也罢,只要到父亲跟前,死也瞑目!”马二先生道:“这也使得。你今晚且在这里住夜,慢慢商量。”
到晚,马二先生又问道:“你当时读过几年书?文章可曾成过篇?”匡超人道:“成过篇。”马二先生笑着向他说:“如今大胆出个题目,你做篇,看看你笔下可望得进学。这个使得?”匡超人道:“正要请教先生,只是不通,先生休笑。”马二先生道:”说那里话,出题,你明日做。”说罢,出题,送他在那边睡。次日,马二先生才起来,他文章已是停停当当,送过来。马二先生喜道:“又勤学,又敏捷,可敬可敬!”把那文章看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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