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总跟老太太开玩笑,说爱他人多是,随便带回来个都行。
如今,在这样个悲凉夜里,陪在他身边儿却只有个陆鹤飞。
个被他冷落许久,几乎要放弃陆鹤飞。
造化弄人,唯有声叹息。
王寅坐在椅子上,陆鹤飞就靠着他腿坐在地上,两人至此之后再也没说过话,干着手里活儿直到四点多。这时总管来,准备接下来事儿。
不动,就要把他抱起来。王寅猛动弹,双腿又麻又疼,叫道:“小飞!别别!起不来……”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陆鹤飞抱到椅子上坐下。王寅身体僵着,腿都伸不开,两个膝盖明显都肿,陆鹤飞用手碰,王寅疼倒吸口气。
“你明天站得住?”陆鹤飞问。
“应该吧……”王寅说,“没事。”
陆鹤飞见孝衣下面西装裤都磨烂,心中忽然有些触动。裤腿没办法挽上去,他就隔着裤子帮王寅揉揉小腿,帮助血液流通。王寅摆手,说:“小飞,别麻烦。”
陆鹤飞戳戳他腿,笑道:“你这落魄样子,叫你那些情人们见,看他们谁还敢跟你。”
按理说,但凡丧事,家族里只要有血缘关系亲属,或者孝子有拜把兄弟,都要来披麻戴孝送葬,人丁兴旺,丧事才算办风光。然而老太太没什亲人,算来算去就王寅个,连请老人家上路都不好请。总管跟王寅商量这事儿怎办,王寅想想,跟总管说:“您再帮拿套孝衣来。”
总管去扯孝布,整整齐齐按照讲究捆好之后递给王寅,王寅叫陆鹤飞:“小飞
“所以这种事情,谁都不能告诉。”王寅回答。他是开玩笑,若是他想昭告天下,前来吊唁上赶着当孝子人能从灵堂门口排到北京,他都不用受这罪,不还是那个风光体面王寅?毕竟他父母丧事就是这办。
王寅是厌恶这些封建迷信,可是这次,他全盘接受,因为他如果不那忙忙叨叨屋里屋外操办话,他根本承受不住老太太离世对他打击。他突然觉得,自己迎来每位客人,磕每个头,烧每张纸,都是他自忏悔和灵魂迷茫。
他曾吃到好吃高级食材,总想着要带回来给老太太,但是从此往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他能把东西从去哪儿呢?不知道。老太太年纪大容易犯糊涂,可是对于他小时候事情记得清二楚,还能跟他讲讲。那些唠叨,那些家长里短,他也都再也听不见。他跟陆鹤飞说自己没有家,不是矫情,而是他真没有。
从此往后,他将孤身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奔头不是更好活着,而是终有天会到来死亡。
时间对游子最为无情,有些事情他总觉得不迟,觉得还来得及,可是眨眼,人就不在,连机会都不给他。老太太生前最想看他有个着落,她像全天下所有母亲样,怕撒手人寰之后,自己孩子独留世上无人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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