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摄影项目缘起和所有缘起样:父亲给儿子讲个故事,后来步步地深陷其中。起初戈德切恩对于家族历史并未在意,直到他自己也成为名父亲。在他家里从不谈论过去,对于往事讳莫如深,仿佛封印漂流瓶尚未到开启时候。这种情形屡见不鲜:“们家不喜欢回忆这些事”“他直保持缄默”“她不愿提起这些事”——孙辈和曾孙辈时常会这样说。戈德切恩在很多地方生活过:耶路撒冷、墨西哥、多伦多,直到不惑之年才生下第个儿子,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差不多也到祖父母辈在二战前夕年纪,而自己关于他们却几乎无所知。
总有天,你零零碎碎知道那些事情,会到要被串成条线时候。往事如团发面,只有在讲述那刻才会固定形状,与此同时减小体积。父亲或母亲给孩子讲述个家庭故事,随后它便口口相传下去,很多经典文本便是由此而来。“小娃娃走到爸爸跟前,仰着小脸问爸爸:什是好,什是坏?”当面对儿童听众时,简化就变得不仅合理,而且必要:棱角被磨圆,脱漏会自动填满。对过往讲述总有变成对未来讲述风险;必须让知识变得可以接受,绕过很多痛点,修复中断联系,否则世界就会坍塌。
百年前定居波兰那个庞大戈德切恩家族,如今在世只剩下寥寥数人,其照片被附在全书最后几页,作为附录之。在前言和作者序之后才是书正文:共84张照片,重新恢复家族机体。所有照片都是摄影棚风格:单色背景,半身照。里面有戴礼帽男士和女士,有目光锐利老太婆,也有憨头憨脑宗教学校
列。清单很长,几乎无所不包,连画笔颜料也悉数在列。关于另位画家埃多·克维特杰尔,人们几乎无所知,除他去世于1694年12月10日。其唯遗物是于去世当天开列张财物清单,将那些还活着东西点名:
黑色旧礼帽三顶。
红色波兰皮帽顶。
红色真皮腰带条。
旧鞋两双。
银质婚戒枚。
紫色便鞋双。
***
拉斐尔·戈德切恩书Iammyfamily于2008年在纽约出版,说是书,其实更像是摄影集,或者其摄影项目纸质版。它还有个副标题—photographicmemoirsandfictions(摄影记忆与虚构)。这是关于记忆及其徒劳性部令人震撼作品。戈德切恩于1953年出生于智利,其父亲和祖父均为战争幸存者。
从20世纪20年代初至二战前夕,们家族大部分人纷纷从波兰移民到委内瑞拉、哥斯达黎加、巴西、阿根廷或智利。还有些人在美国或加拿大开始新生活。有些人离开波兰,原本打算赚到钱就回来帮助自己族人,但战争爆发使计划变成泡影。二战爆发后仍留在欧洲所有族人全部死于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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