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近来接触中,颜少春已经解到小齐是个比较纯洁又非常幼稚青年。工作热情很高,但缺少实际工作经验,从报纸杂志和人们通常宣传里知半解地接受些标签式概念。他认为现在农村正泛滥着资本主义,农民都是小生产自发势力,时刻都在企图“摆脱**党领导”,走资本主义道路。因而工作组下乡任务就是“深入小生产汪洋大海,去剿灭资本主义”,表现出十二分严肃认真,甚至到那种疑神疑鬼地步。来到连云公社以后才不过三天,接触人不多,但他却认真地对人家个个地进行“阶级分析”,而且很快发现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种“阶级烙印”。比如说像许贞,他第次见面,只看上眼,便断定她是个“资产阶级”女子。真是既简单又明白!
颜少春从旁望着小齐那副认真严肃面容,总觉得有点好笑,虽然已经二十五岁,却还没有完全脱离孩子气。她想趁眼下就要跨进葫芦坝土地时刻,再对他说说应该怎样
他们往山下走,边谈着。
确,这块方圆约莫十里坝子,看着活像个葫芦瓜,瓜柄很细,系在那高高耳鼓山前。柳溪河由北向南,绕个大弯子,环绕着葫芦坝。远远望去,假如不是那个“瓜柄”系着,这块坝子就真像是飘浮在绿色湖面上个孤岛。
小桥是葫芦坝通连云场要道。桥面上光溜溜石板记载着它古老年岁,已不知是哪代祖先造就。和许多这样小桥样,桥头两端各植着棵黄桷树,隔河遥对。夏季里,过往行人来到这里,喜欢在这浓荫覆盖桥头坐坐;然而冬天,这里却留不住人:天冷,风又特别大,树上叶子早就落光,荒凉得很。
颜少春和小齐下坡,走过段沙滩来到桥头时候,只见空寂无人,小齐便埋怨道:
“这个龙庆怎搞起嘛!还说是在这桥上等们,现在鬼都不见个。”接着又问颜少春,“颜大姐,你累不累?们歇下吧。”
颜少春穿得很厚实,加上背着行李,早就走得发热,额头上都渗出汗水,便说:“好嘛,坐几分钟。不过,何必要人家来接呢,们自己去不是样。”
把被盖卷儿放在块光生生石头墩上,他们就在裸露树根上坐下来。这样树根很多,也是被人们早就坐光滑,简直就是天然板凳呢。
坐下以后,颜少春揩着汗说道:“听龙庆介绍,你住那家人只有母子两个,母亲叫什玉……是个党员。”
小齐说:“叫金顺玉——很像个朝鲜人名字。她有个儿子叫吴昌全,大概跟年岁差不多。这样人家,住着比较合适。可是听说你住那家人——那个许茂老头儿不怎样,自私、热衷自留地。住在那种落后社员家里,工作不大好搞吧?资本主义,小生产势力……”
颜少春笑道:“还是不要先划框框好,住下去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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