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起床时间是清晨六点,周围人窝蜂似爬起来,叠好被褥,然后盘腿在铺板上坐好,等李国建几个人洗漱完,才能个挨个上厕所,漱口、洗脸。在这里是不允许使用正常牙刷,因为牙刷长柄磨尖以后也能成为自残或者伤人工具。
屋十七八个人,只有严谨没有动弹。整晚只能动不动地躺着,既不能翻身也不能挪动,他刚做过手术脊椎又开始隐隐作痛。此刻铺板清空,正好换个姿势安抚下僵硬腰背。组长李国建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吱声,任由他个人大剌剌地躺在铺板上。
直到早饭打好,李国建亲手端起碗送到他身边:“谨哥,吃饭。”严谨这才懒洋洋地睁
见过您。”
严谨这才恍然,原来此人是冯卫星手下,心中深觉世界太小。但也略觉庆幸。他明白号子里规矩,进来新人都要先给下马威,他虽然不怕,可是真打起架来也麻烦,万伤人,惹怒干警不好收拾。这叫李国建看起来像是这个监室带组老大,即所谓“号头”,既然和“号头”认识,下马威这关看来是可以免。
李国建果然对其他人说:“这是大哥兄弟,如今就是大哥,你们谁让他不高兴,就是让不高兴,听见没有?”接着朝睡他旁边那人用力踹脚,“你小子怎点儿眼色都没有?滚那边儿睡去,给大哥让个宽敞地方。”
严谨赶紧拦着:“别,今晚肯定睡不着,有个地方能放平躺着就行。明天事明天再说。”他说这话,是因为心里还存着万念想。明天白天他被刑事拘留消息就应该通知到家属,要是家里动作快,明晚也许就不用在看守所过夜。
他虽然话说得客气,可靠近监门处,还是为他腾出将近五十厘米宽处地方。严谨只好和衣躺下,表示非常领情。
李国建睡在他旁边,这时凑近低声问道:“谨哥,您是犯什事儿进来?”
他挨得太近,股夹带着烟臭口气直扑在严谨脸上,严谨立刻转开头,言简意赅地说两个字:“杀人!”
这两个字如同最好胶水,立即封住李国建嘴巴,他脸猛抽搐,扯开被子躺下去,压低声音吼声:“都他妈睡觉!”
监室里其他人陆陆续续重新躺下,室内渐渐响起高高低低节奏各异呼噜声。严谨躺在刚腾出来铺板上。身下木板还是热,保留着上个人体温。耳边除彻夜呼噜声,还有磨牙声,放屁声,以及说梦话声音,幸亏是冬天,监室内气味还不是特别难闻。门口位置虽然宽敞,但有盏彻夜长明日光灯正好照在脸上,他失眠症果然害他夜无眠。
他平躺几个小时,没有翻身,因为翻身势必引起连锁反应,整个监室都要随着他起翻身。他就这样睁着双眼,将几小时前和办案警察谈话反复回想,却没有理出个头绪,来说服自己为什会落入如此倒霉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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