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样子。好像五点半
过，还是会有小姑娘回家来，吃过饭写作业，九点喝牛奶，第二天赶头班公交去上学。再反应过来，怎
，女儿明明已经离家七八年
。这些年里，女儿读什书，上什样班，美芬搞不清，她只觉得自己从四十几岁到五十几岁，生活上并没有多大变化，怎女儿现在走路，叫她美芬越来越看不懂呢。
美芬拖出写字桌底下实木凳子，找纸片垫住脚，不晃，美芬再站上去，打开个十分古旧黄木箱子。里面躺着好几套全新寝具，鸭绒被条，薄毛毯条，夏天真丝床单被单套，还有美芬自己缝枕巾。样式是老，大红色，亮黄色，面上绣着百子图，鸳鸯戏水图，美芬摸上去，布料滑得不得。有些是单位发，也有送和买。美芬精挑细选，留下好舍不得用，藏多少年，想以后拿到女儿新房子里去，盖个好兆头。怕发霉，每到换季好天气，美芬就搬出来吹吹风。又不想邻居见大呼小叫，只偷偷晒到白场上去。人们看到，也不晓得是谁家。结果有年，晾着床被单叫野狗撒尿，留印记，美芬气得要死。只好洗洗，自己用。女儿休假回来，看到美芬床上换鲜亮龙凤图被套，哟，换新啦。
美芬听很高兴，你喜欢呀，喜欢，等你成家也给你搞套。其实橱里早已备下。
女儿不响，走出去。
美芬现在回想，要是从前两个人能多讲讲这方面事就好，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措手不及。可是真回到从前，两个人又怎可能敞开肚皮讲话呢。美芬老公走头几年，个更年期守寡，个正在反叛年纪，两支炮仗吵得不可开交，万事都能点火。后来女儿离家读书，两个人隔得远，微信里，电话里，讲话反倒不再生碰碰，你句
句，不紧不慢，但若讲到什要紧关子事体，离家那个不再说下去就是。到现在，彼此客客气气。只是美芬觉得，这客气里多都是生分，个不想多答，另个也不好多问。不问不吵，谁晓得两个人心思差到这远去。
吵架这桩事情，美芬很多年不曾重温过。家里就个人，同谁吵去。但这确实是她前半辈子再熟悉不过件事。老公在时候，天天和老公比谁喉咙响。女儿在时候，两个人处处要争嘴。回想起来，为什早就记不清，不过是买米买油，穿衣减衣之类，那些场景却随时能在眼前滚动，只是火气全然不在。现在小姐妹群里，时不时总要有几个人闹别扭，骂两声难听，见面冷着脸，退群又拉回来，美芬从没卷入过哪场冲突。美芬想，个人辈子能动气大概是有限，前半程用多，后面就怎也光火不起来。
◇◇◇六◇◇◇
美芬踮起脚，伸手往箱子底摸，被单下还藏着好几块零布头，都是从各处淘来好料作，印碎花，印小动物。美芬听小姐妹说过，现在纸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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