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修言心里久积郁郁才开个头,极想再倾谈两句,可白雪岚所言,也正是他所担心,闻言便不再坚持,正打算站起来。梦云却已先他而起,俏脸微沉,直视着白雪岚说,
甄修言不料她问出这个来,顿时刮目相看,笑道,「梦云小姐,你不简单,从《牡丹亭》跳到《疗妒羹》,给挖这大个陷阱。」
梦云喜滋滋道,「就知道,甄先生也会爱《疗妒羹》。乔小青有才有貌,不幸沦落,做小妾,几乎被妒悍大妇苗氏迫害至死。她孤灯独坐,夜读牡丹,自感身世而作诗幕,常常看得落泪。」
甄修言大起知己之感,不由把《疗妒羹》里小青所做诗也吟句出来,「人间亦有痴于,何必伤心是小青。」
「就是这句!」梦云拍掌赞声,幽幽叹道,「有痴,伤心皆无用,切都是命摆布。遇上苗氏那样妒妇已属不幸,遇上褚大郎那样受妒妇挟制男人,又是另重不幸。」
甄修言想起家有妒妻,动辄受监视,由书及人,更有另番感受,苦涩地道,「小青痛苦,尚有你为她怜惜感叹。然则受妒妇折磨褚大郎痛苦,古往今来,又有几人体味?」
请问是哪处?」
甄修言说,「扶醉归里头那句,可知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无人见这三字,可谓愁苦至深矣。」
梦云在里面轻轻地呀声,说,「不是甄先生,说不出这样话,今天竟遇真佛。」
急急地掀帘子出来。
她藏在屋里,只露个倩影,早引起甄修言好奇心。这时走出屋子,甄修言看,心里吃大惊,心道,怎这相貌气质,和冷宁芳有七八分相似?
白雪岚冷眼旁观,见差不多是时候,站起来伸个懒腰,对甄修言说,「大姐夫,也该走。」
甄修言才挠到痒处,哪里肯挪步,说,「天还不晚。」
白雪岚说,「出来整天,不能再耽搁。」
甄修言沉默,看他脸上样子,自然是不愿就此告辞。
白雪岚说,「要是换别个,大姐夫自己留下就是。不过今天是个引荐者,梦云小姐虽然落到这地方,现在还是个清白人。劝大姐夫还是和道走,免得对梦云小姐名声有妨碍。」
梦云袭白色旗袍,不施粉黛,面容端庄,唯有刚哭过两个眼睛水汪汪,十分灵动。
见甄修言,她就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甄修言见她不像别妓女那样蹲万福,而是像女学生样规规矩矩地鞠躬,身上没有点风尘气息,好感更增。
梦云把两人请到屋子里坐下,亲自奉茶,先向白雪岚道歉道,「误会白先生。」
白雪岚笑道,「小事。大姐夫从不踏暗巷,这是破天荒头次,你别错过机会,有话只管说,不用理会。」
梦云倒是个率真女子,并不和白雪岚客套,头转过来看着甄修言,「甄先生,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这句,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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