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惶恐,把毛巾捏个角,沾水,为母亲描起脸。眉毛,眼皮,鼻翼,嘴唇,耳廓,但它们都歪斜,仿佛正分分不断脱落,害怕极,以毛巾拍打母亲脸,想要叫醒她。
“妈妈你看你鼻子好像快要掉。"童稚话语也被掩在房门后面。那里,水从母亲脖子向下流,流过母亲身躯,在通铺重新显现时,仿佛有颜色。
大姊说,小妹你要注意,不要再让妈妈拿到这种小刀。
大姊这样说过吗?
想去拉母亲手,阿婆闪进来,她说:“阿秀,上全鸡,新郎那边差不多该走。”
“不要这样说。“打断母亲,面努力抑制从肺底不断涌出,像要腐蚀胸腔酸觉,团气体在那里腾涨,尝试把目光放向别地方,发现这个房间还是被刻意保留空间给充填得毫无缝隙。
没有出口。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开,不只是因为对这个房间依赖感,母亲,这个通铺与这间房间,组成股熟悉沉默,牢牢地拖曳着。
有时沉默是清晰而有边界,使人能在日后,巧妙地以言语在它外面筑起城墙,于是回想起往事,任谁都聒噪起来。
母亲会说,从前三妹像长不大样,已上小学,每天早上都还要躺着喝完瓶牛奶,从前二妹不喜欢洗澡,到傍晚就爬到树上躲起来,从前大姊最爱漂亮,长辈们都夸赞,没见过乡下小孩这秀气。
所有往事都诡计般地只落在个特定人身上,彼此不互相妨碍与它同时并行各种事物。只是,那些城墙内事物,们可以不要去提它。
“去放鞭炮。"说。
“阿秀。”阿婆说,“等下送菜尾(般宴席中吃剩菜肴),老姑那边要多分点,伊无来坐桌。”阿婆掩低声音:“伊讲伊连你汤圆也未吃半粒。”
走到客厅,新郎已经起身,按礼俗,男方必须在宴席结束前悄悄开。走出棚架,听见小妗大叫:“郭明涂,管好
但有时沉默就像是个房间里空气,没有办法去探摸,关上房门,它就好像从门缝底偷偷流出。
父亲过世时,母亲究竟从何时开始沉默?沉默多久?这件事变成童年记忆里空缺,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帮助重新拾回这段往事。母亲与那段失忆般沉默,同被牢牢关在这个有着通铺房间,那时候大姊在哪里?二姊在哪里?还有宴席上这些人在哪里?
所有人定继续着他们手中事,这应该是最简单推理。学校开学,姊姊们要回到学校里去,书包里装满新发课本,有些折页得自己用小刀裁开。
那时,母亲盘腿动也不动地坐在通铺上,背靠着墙,整间房间被空出来。
吃力地端盆水,爬上通铺去,绞毛巾,想为母亲擦汗。起初只是沿着母亲额头与两鬓轻抹,突然之间察觉,母亲眉毛稀,眼睛闭,嘴唇抿,头发轻轻拉就脱落绺,整个人仿佛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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