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宝。”文笙试探地叫声。青年人愣愣,迟疑地看他脸。半晌,终于脱口而出,笙哥儿。
他将手在围裙上使劲擦又擦,把执住文笙手,脸上是大喜过望表情。文笙也将手在他手背上用力按按,龙宝不禁“哎呦”声。文笙忙放开手,才看见这只手冻得发红,上面是裂口冻疮。文笙说,大年下,怎穿得这少?龙宝说,干活方便,不碍事。
龙宝又端详他,说,笙哥儿,你长结实。都说你去天津读书,看着,脸上倒去掉许多书生气。每年入秋,爹就念叨你。晃几年过去。
文笙忙问,龙师傅呢?
龙宝叹口气,说,爹去年开春害场病,身子大不如前。这铺子里活,如今都是在做,好在已经上手。不过,每年你虎头,他定要亲手做,也是倔得很。只是这几年眼力不行,只风筝,要做上整日
跟昭如耳语,声音却很大,遥遥指着对面偏僻些包厢说,您瞧,回回来,都看见冯家占着最大包厢。今年倒是收敛。家逸嚼着枚八仙果,哈哈笑,您又知道,是收敛不是家道不济?
文笙就是这时看见那个女孩儿。他心里倏然动。在冯家排场里头,她衣着还是清淡,仍然梳着粗黑发辫,脸色笼在暗影中,是象牙色白。但是,比起上次相遇,她分明是长大。五官都更秀美清晰些。面颊轮廓是种圆润利落,这美于是有力度。
他定定地看她。直到瞬间,她似乎抬起头,目光与他碰撞下。她转过脸,和个女仆模样人说句话。他想,他应该是看到,她眼睛里头有处亮光,闪烁下。
看完戏是黄昏时分,文笙按照昭如吩咐,陪斯仪去逛百货公司。走到公司门口,斯仪说,卢文笙,你走吧。
文笙以为自己听错,只望向她。斯仪说,你是个孝顺人。你不喜欢,不需要委屈自己。读新书不多,但现如今,不是以往时代。
她说这番话,脸胀得红红,似乎用去很大勇气。此刻,她走近步,对文笙说,你要勇敢些。
说完这些,她转身便走。身影竟分外轻盈,消失在百货公司熙攘人群中。
他走出来,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然而又并不想回家。便路茫然地走,竟走到艺波巷。及至看到“四声坊”牌坊,他才醒过神来。这牌坊似乎又破败些,翅角下结只旧年燕子窝,灰扑扑。空巢无主。
走过牌坊,有莫名肃杀之感,里头店铺大多都关门。文笙心里头,不禁也忐忑,不知为什。待看见“余生记”三个字,隐隐地飘出些竹清气,他颗心才放下来。
柜上是个年轻人,戴着围裙,正就着炭火烤竹篾。因穿得单薄,可以见着胳膊上筋肉,随手上旋转,轻微地律动。见他来,忙停下招呼,是和气生财口气。这青年长得壮大,眉目浓重俊朗,已是汉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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