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上过色版,纹理凸起
战争打起来。日本人是不要他,嫌弃他颓废、萎靡,没有精神。中国人也不爱,因为他是个日本人。谁都认为他多余和碍眼,他便索性放下画笔,归隐到乡下去,扛起锄头把。如此来,却是让人羡慕。
他说完这些,眼神里十分落寞。但却笑笑说,这世上尽是多余人。多个不多,少个不少。
傍晚时候,文笙去藏书楼,将风筝图册还给克俞。之前他描画些图样,想着回襄城时候,带给龙师傅去。因为颇为费时,来二去,也耽搁不少时日。
到楼,却发现忠叔和忠婶不在。连同满地跑鸡和鹅,也不见踪影。后来才知道,因为教工宿舍多间房,老两口就搬过去,只是间或过来照顾克俞。这院子于是寥落许多。篱笆上丝瓜藤,已经在秋日里发黄。个未曾收获老丝瓜,已经风干,孤零零地悬在藤上。
院里倒多些木板,字排开,整齐地靠墙摆着。这些木板,有已不怎新鲜,看得见木纹间水渍,和经年风蚀痕迹。文笙走进去,先看见,是克俞瘦削肩背。肩胛骨在汗衫底下隆起着,他正在努力地动作。夕阳光线下,整个人形状格外清晰。听见唤他,这才回过头。看见是文笙,便笑,同时从旁抓起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擦把。文笙有些意外是,这笑容与此前不同,是有些昂扬和明亮。
再等下,马上就好。说罢,便又弓下长大身体,在块木板上前后地使起劲来。些刨花翻卷着,堆栈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略有些朽腐木头清香。
他终于停下来,将木板侧过来,瞇着眼睛看看,又笑,说,好,们上楼去。然后将汗衫脱下来,拧拧,又穿上。
几天未来,楼上景象竟充塞许多。地上堆木板与画纸,散落着木屑,不复往日整饬。克俞刨开桌面上角,给文笙沏杯茶,边说,对不住,太乱。面将刚才那块木板小心地倚墙搁好,说,认不得吧。忠叔给找来门板,总算排上用场。只是老木头旧,潮气太重,洇纸。这不,晾上晾,刨又刨,勉强可以用。
文笙见块木板上刻好图案,已刷上层墨蓝色,便知道克俞正在做版画。克俞循他目光望过去,似乎发现什,从桌上拣起把很小刻刀,在木板上细细地顿挫几刀。又瞇起眼睛,左右看看。
桌子摆着几本画册,被翻得卷页,其中本上课讲过,是比亚词侣。墙上多数张,竟是杨柳青年画。都是喜闻乐见题目,刘海戏金蟾,三英战吕布,年年有鱼之类。克俞便说,讲好东西在民间,真是着实不错。就这几块木板,分版尚嫌奢侈,想要做套色几乎不可能。还好看这年画,有个“半印半画”办法。做两版单色,勾勒线条,然后直管用水粉法子画上去。既有木味,又有水气,实在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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