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也坐下,不再说话。太静,厅堂里自鸣钟每走下,便响得如同心跳,跳得她脑仁有些发痛。这时候,却有些香气漾过来。先是轻浅浅,愈来愈浓厚,终于甜得有些发腻,混着隐隐腐味,是院子里迟桂花。老花工七月里回乡下,无人接手,园艺就有些荒疏。平日里是没人管,它倒不忘兀自又开上季。年四时,总有些东西,是规矩般雷打不动。昭如这样想着,不由得叹口气。这当儿,却听见另个人也重重叹口气,将她吓跳。就见男人手撑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眼睛却有些失神。卢家睦,许多年就认个“情”字。在商言商,引以为憾。如今未逢乱世,情已如纸薄。
听到这里,昭如有些不是滋味,这男人果真有些迂。可是,她也知道,她是欢喜这几分迂。这“迂”是旁人没有。这世上
事上衙门,理也在们这边,如何又会给人告去?
郁掌柜道,太太只知其。这回,船上不止是咱们货。您知道城东“荣佑堂”熊老板跟老爷向交好,这次发货,他便托咱们船给他顺带些铺面上所需,有七箱,其中五箱,说是青海玉树上等虫草。此外,还有他家老太太九十大寿,专为女眷们打造批金器,说是都在里头。单支如意上镶嵌祖母绿,有半只核桃大小。
荣芝冷笑声,怎不说他们举家棺材本儿都在里头。这多值钱,该去押镖才是正经。
郁掌柜接着说,太太知道们老爷脾性,向有孟尝风,古道热肠惯。因为是老交情,这回带货,没立协议,也没做下担保。熊家管事二,nai奶认起真,就有些搅缠不清。
昭如说,这二,nai奶知道,是个吃亏不得人。她要们赔多少,是要将交情起赔进去?
郁掌柜袖下手,走到她跟前,轻轻说个数。昭如呼啦下站起来。她这平日不管流水账人,也知道,这回家睦把胸脯拍大。
昭如让众人退下去,开始盘算,要不要到哥哥那去走趟。如果熊家真是个说起钱来油盐不进人,那是有场硬仗要打。想着,她难免也有些坐立难安。这时候,却听见外面报,说老爷回来。
她便迎上去,家睦只看她眼,就沉默地坐下。昭如使个眼色,丫头端上壶碧螺春。昭如沏杯给家睦,说,老爷,天大事情落下来,自然有人扛着。先宽下心来想办法。
家睦听见,倒抬起头,声音有些发沉,家中事是要人扛着。有个出息哥哥,这家你是想回就回,想走就走。
昭如张张嘴,又阖上,心知他有些迁怒。这原不是个色形之于外人,此时计较不得。她望着家睦,又有些心疼。暗影子里头,灰飞双鬓,分外打眼。这几年,这做丈夫,渐渐有老态。到底是知天命年纪。依他性情,不喜是树欲静而风未止。她是少妻,纵有体恤,于他心事,仍有许多不可测与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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