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慢慢坐下来,也渐没笑容,说,是办什事,还要劳动郁掌柜来走趟?
众人半晌没言语。老六媳妇荣芝就说,嫂嫂,咱们家是要给人告官。
老六轻轻用肘触下女人。她拧下身,声音倒利些,你们个个不说,倒好像不是老卢家人。不说给嫂嫂听,谁请舅老爷去衙门里想办法,难道还真赔进泰半家产不成?
郁掌柜便躬躬身,开口,太太,其实这回事情,倒不见得算是官非。只是说到个“钱”字,任谁都有些吞咽不下去。您记得夏天说起要从老家里运批煤和生铁,订银是早过去,货却发得迟。此次黄河夺淮人海,殃及批货船,咱们也在其中。
昭如说,这
样想着想着,她就笑,心里生出些温柔。她是个未做过母亲人,却觉得自己已经熟透母亲姿态。她想做母亲,想十二年。过门儿年没怀上,她就年年想,日日想。念佛吃素,遍求偏方,都是为这个念想。
这是怪不得卢家睦,人家在老家有个闺女,快到婚嫁年纪。她是续弦,被善待和敬重,已是个造化。这蹉跎下去,没有男半女,到底是难过。有天她发起狠,到书房里,磨蹭半天,终于说起给家睦纳妾事。家睦正端坐着,临《玄秘塔碑》,听到,就放下笔,说,不要。她却流泪,好像受委屈是自己,说,老卢家不能无后。家睦愣,却正色道,孟昭如,你真不愧是孟先贤嫡亲孙,知道无后是绝先祖祀。可不孝有三,“不为禄仕”桩,也是大罪过,你是要指斥为夫老来无心功名吗?
昭如以为他是真动怒,有些畏惧,嗫嚅道,,是真想要个。
家睦却笑。们不是还有秀娥吗?到时候讨个上门女婿好。含饴弄孙,说不定比们自己生还快些。
昭如便明白,家睦是惜她心性简单,却也是真开通。
她看着,心里没有底,却又有些期盼。就这着左思右想间,终于沉沉地睡过去。
昭如回到家时候,是第二日正午。
厅里已备好饭菜,说太太回来,都急急赶过来。却不见卢家睦。走在前面,是郁掌柜,后面跟着老六家逸夫妇两个。昭如便有些打鼓。这郁掌柜,是店里得力人,自从生意上路,平日里上下事务由他手打理,从未有些闪失。家睦也便乐得放手,偷得浮生半日闲。除大事,他轻易也便不会惊扰东家。印象里他到家中来,似乎只有两次。回是来吃老六头生闺女满月酒;回是因要在青岛开分店,与家睦秉烛夜谈个通宵。
昭如看出郁掌柜脸色,不大好看。没待她问,老六先开口,嫂嫂回来便好。他媳妇却轻轻跟着句,这是谁家?
众人目光便都牵引到小荷怀里正抱着婴孩。昭如愣神,眼光却停在郁掌柜身上,问他,老爷呢?郁掌柜本来是个欲言又止模样,问之下却答得蛮快,老爷出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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