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轻轻说,老爷,你就不怕这不明底细?
家睦说,这世上,谁又全知谁底细。他来到卢家,就是卢家底细。说起来,日后倒要给火车站立座功德牌坊。这日内两件喜事,皆与它有辗转,合该车马流年之运。
他便俯下身来,也看那。却伸出手,猝不及防,揪住他胡子。还真有把气力,不放手。家睦边笑,边却直不起腰来。昭如看在眼里,也忍不住笑。
家睦这才醒过神来,说,你刚才说,火车站,怎到火车站去?
掌柜便答,们货物,这次并没有全走水路。船到杭锦旗,泥沙淤塞,河道浅窄,咱船吃水太深,实在过不去。那边伙计就临时租几节车皮,改陆路。没承想,却躲过劫。这是天意。
家睦顿顿,问,熊家人可知道?
掌柜说,这不说着先报老爷声,给您个心安。那边也命人去。
掌柜又对昭如行个礼,瞥下小荷,低下头,退去。
人,都太精灵。
夫妻两个,相对无语。个怅然,个怨自己口拙,想说安慰话,却找不到句合适。
这时候,东厢房里,却传来啼哭声,阵紧似阵。昭如这才猛然想起,这是饿,早晨喂碗米汤,现在又是下晌午。小荷抱着,疾走出来,看着老爷矗在厅里,愣下,竟然回转身去。昭如看到家睦站在原地,动未动,眉头却渐渐皱起来。
这时候,却听见外面嘈杂声音。不会儿,只见郁掌柜进来,脚下竟有些踉跄,嘴里说着,老爷,大喜。
家睦眉头还没打开,有些木然地应道,喜从何来?
这时安静,似乎令人遗忘他。家睦走过去。小荷抱紧,无知觉后退下。家睦却见那睁开眼睛。乌黑瞳,看着他,嘴角扬,笑。这笑,让这男人心和脸,都瞬间松弛下来。
他于是问,这是谁家?
昭如走到跟前,大胆子说,是你儿子。
家睦抬起头,与昭如对视。她看得出他眼里并没有许多疑虑,却有些鼓励神色,那是等着她说原委。她想想,便五十地照实说。
家睦听后,又看看。沉吟下,朗声大笑,说,这就是所谓“天降麟儿”。他方才这声哭,算是诸事化吉。
年轻人喘口气,说,咱们货,到。
家睦有些瞠目,说,什,你肯定是咱们货?
掌柜便说,确是,亲自去火车站验过。连同熊老爷那七箱药材,都在里头。
家睦默然,慢慢说,这倒是真奇。
掌柜擦下头上汗,说,说奇也并不奇,是们“德生长”行事慈济,造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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