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看看到站没有——下车站。”埃迪说。
“你现在就下去吧。”野蛮男孩告诉他,说着拉下信号绳。公交车来个急停,埃迪没站稳,公文包再次滑下肩膀,不过这回没砸到人,因为他两只手紧紧抓住它。“就这儿,快下去。”矮胖年轻人说。他母亲和另外好几个乘客都表示赞同。
哦,好吧,埃迪边下车边想——说不定已经快到九十二街。(他目前在八十街。)公交车继续开动之前,他听到有人说:“可走!”
几分钟后,埃迪来到八十九街,沿着这条街跑到公园大道东侧时,瞥见辆空出租车,他没有多想——现在只需向东跑个街区,再向北经过三个街区,就到目地——就拦下车,钻
多少车费,而且,虽然他裤袋里鼓鼓囊囊装着大把零钱,但裤子太湿,每次只能掏出个钢镚,惹恼司机。站在他身后人——大部分都被他挡在车门外淋雨——也对他没有好脸色。
然后,他又往外倒公文包里脏水,水流到个不懂英语老人鞋面上,积成褐色水坑,埃迪不明白老人和他说什,也不知道对方使用是哪种语言。车厢里乱哄哄,司机偶尔嘟囔几句,但埃迪根本听不清楚,不知道他说是街道名、即将抵达站名,还是后面几站名称。
他之所以听不清司机报站,是因为靠过道处座位上坐着个年轻黑人,腿上搁着台巨大便携式收录机,喇叭里正大声播放首*荡下流歌曲,响彻整个车厢,埃迪就能听明白句反复念叨歌词,大概是:“你能看清狗屁真相,哥们儿,如果她就坐在你脸上?”
“对不起,”埃迪对年轻人说,“你不介意把声音关小点儿吧?听不清司机说话。”
年轻人露出迷人微笑,说:“听不清你说什,哥们儿,因为这个盒子太他妈能吵吵!”
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真正心领神会,周围几个乘客笑起来。埃迪往邻座位中年黑人妇女那边倾倾身子,用手掌抹抹窗玻璃上哈气,这样也许就能看到他想去那个交叉口。可他笨重棕色公文包——肩带和他衣服样湿——从肩膀上滑下来,击中中年妇女脸。
湿漉漉公文包把女人眼镜都砸掉,幸运是,她并拢膝盖,夹住眼镜,可动作太猛,只镜片脱框而出。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埃迪,似乎已经被失望和悲哀刺激得精神错乱。“你为什要找麻烦呀?”她问。
轰然作响《真相与坐脸之歌》应声而止,过道对面坐年轻黑人下子站起来,挂在胸前大收录机像块巨石。
“那是妈。”黑人少年说,他个子不高——头顶只到埃迪领带结——可脖子和埃迪大腿样粗。“你为什要找妈麻烦?”强悍年轻人问。
自从离开纽约运动俱乐部,埃迪这是第四次听到“麻烦”这个词,这也是他从来没打算住在纽约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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