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波尔迪母亲是独眼。她头发金黄,但是个独眼。那只好眼是天蓝色,宁静、深邃,好像不太聪明,但是善良,极善良。阿琴波尔迪父亲是个瘸子。在大战中失去条腿,在德国迪伦附近军事医院住个月,心想条腿出不门,眼睁睁看着不能动弹伤员(他也不能啊!)如何偷窃不能动弹伤员香烟。但是,当那些人也想偷他烟草时,他把抓住小偷(是个有雀斑、高颧骨、虎背熊腰家伙)衣领,喊道:住手!别玩大兵烟草!那小子溜。夜幕降临。阿琴波尔迪父亲觉得有人在看他。
隔壁床是个木乃伊。双眼黑乎乎像两口深井。
他问:“想抽烟吗?”
木乃伊不吭声。
“抽烟是好事啊。”他点燃支烟,送到木乃伊绑着绷带嘴边。
木乃伊哆嗦下。父亲想:也许他不抽烟,便拿回来。月光照在烟头上,给它染上层白霉。于是,他再次把香烟送到木乃伊唇边,面说道:抽吧,抽吧!忘掉切吧!木乃伊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想:可能他是认识同营战友。可他为什言不发啊?他想:也许他无法开口吧。忽然,冒烟,从绷带间隙里冒出来。他想:冒气,冒气。
烟从木乃伊耳朵眼、喉咙、前额、眼窝冒出来,即使如此,木乃伊仍然望着他。直到父亲吹他口气,从他嘴上拿下香烟,又冲着他缠着绷带头部吹气,到烟消云散为止。后来,父亲在地上碾灭烟头,方才入睡。
父亲醒来时,木乃伊已经不在床上。他问:木乃伊在哪儿呢?有人从床上说:今天早晨死。父亲点燃支烟,等着吃早饭。让他出院时候,他瘸拐地步行到迪伦城。从那里,他登上辆开往另外座城市火车。
在这座城市火车站上,他等候二十四小时,吃着军队伙食。发放菜汤人是个瘸腿军曹,跟他样。他俩聊好长时间,军曹面分发菜汤,他面喝汤,屁股下面是木匠用那种凳子。据军曹说,切都要变啦。战争快要结束,新时代要开始啦。父亲边吃边说:什都不会变。包括他们自己,人丢条腿,也没有变化。他说句,军曹笑下。军曹说黑,他说白。军曹说白天,他说黑夜。军曹听见他答话,就笑,问他菜汤是咸,是淡。后来父亲等烦,看来那趟列车不回来,又瘸拐地上路。
父亲在田野里漫游三周,啃着硬面包,偷吃农庄水果和母鸡。在他漫游期间,德国投降。有人说这个消息,他说:好得很!天下午,他进自己村庄,敲打家门。老妈给儿子开门,看见他如此破破烂烂,没有认出儿子。后来,家里人才拥抱他,让他吃饭。他问家里人他独眼老婆是不是改嫁啦。大家说没有。当天夜里,他就去看她,没换衣服,没洗澡,尽管老妈再三恳求,也不刮脸。独眼婆看见他出现在门外,立刻认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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