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连山忽似龛。
荣迂收浩渺,座缩作涧潭。
风过如呼吸,云生似吐含。
堕崖鸣卒卒,垂蔓绿毵毵。
冷翠多崖竹,孤生有石楠。
飞泉飘乱雪,怪石走惊骇。偶尔他们船驶过个孤立茅屋,只见那茅屋高高在上侧身而立,背负青天,有时看见樵夫砍柴。看那茅屋孤零零立在那里,足可证明居住人必然是赤贫无疑,小屋顶仅仅盖着木板,并无瓦片覆盖。苏东坡正在思索人生劳苦,忽然瞥见只苍鹰在天空盘旋得那悠然自在,似乎丝毫不为明天费些心思,于是自己盘算,为功名利禄而使文明生活受到桎梏铐镣夹锁,是否值得?在高空飘逸飞翔苍鹰正好是人类精神解脱后象征。
现在他们船进入巫峡,巫峡全长五十里。高山耸立,悬崖迫人,江面渐窄,光线渐暗,呈现出黎明时昏黄颜色,仿佛片苍茫,万古如斯。自船面仰望,只见条细蓝,望之如带,那正是天空。只有正值中午,才能看见太阳,但亦转瞬即逝;在夜间,也只有月在中天之际,才能看见线月光。岸上巨石耸立,巨石顶端则时常隐没于云雾中。因为风高力强,云彩亦时时改变形状,山峰奇高可畏,亦因云影聚散而形状变动不居,虽绘画名家,亦无法捉摸把握。巫山十二峰中,神女峰状如裸女,自从宋玉作“神女赋”以来,独得盛名。此处,高在山巅,天与地互相接触,风与云交互鼓荡,阴阳雌雄之气,获得会合凝聚,是以“巫山云雨”词,至今还留为男女交欢之称。峡内空气之中,似乎有神仙充盈,而云雾之内亦有精灵飞舞。苏东坡青年理性忽然清醒。他觉得此等神话背乎伦理。他说:“成年之人也仍不失其童稚之心,喜爱说神道鬼。楚辞中故事神话,全是无稽之谈。为神仙而耽溺于男女之欲者,未之有也。”
这时有个年老船夫,开始给他们说故事。他自称年轻时,常攀登那些最高山峰,在山顶池塘中洗浴,衣裳挂在树枝上晾干。山中有猿猴,但是他爬到那样高处,鸟鸣猿啼之声,已渺不可闻,只有片沉寂与山风之声而已。虎狼也不到那样高处,所以只有他人,但他并不害怕。神女词附近有种特别竹子,竹枝柔软低垂,竟直触地面,仿佛向神俯首膜拜样。有风吹拂,竹枝摆动,使神坛随时保持清洁,犹如神女仆人般。苏东坡听,颇为所动,心想:“人也许可以成仙。困难就在于难忘人欲耳。”(神仙固有之,难在忘势利)东坡在生之中,他也和当代其他人样,很相信会遇到神仙,相信自己也许会成仙。
他们船进巫峡之时,“神鸟”开始随船而飞。其实这种乌鸦也和其它聪明鸟样。因为在神女词上下数里之内,这些乌鸦发现有船来,就路追随,从船上乘客那儿啄取食物。乘客往往与乌鸦为戏。他们把饼饵扔到半空中,兴高采烈看着神鸦自天空俯冲下来,将食物由空中衔起,百无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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