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娃告诉,让往西。”
老范:
“往西你也找不到娃呀。”
老汪:
“不为找娃,走到哪儿不想娃,就在哪儿落脚。”
“到野地里走走。走走散散,也就好。”
老汪:
“走过。过去半个月走次,现在天天走,没用。”
老范点头明白,又叹息声:
“可你去哪儿呢?早年你爹打官司。也没给你留个房屋,这里就是你家呀。这多年,没拿你当外人。”
“东家,也想算,可心不由人呀。娃在时也烦她,打她,现在她不在,天天想她,光想见她。白天见不着,夜里天天梦她。梦里娃不淘,站在床前,老说:‘爹,天冷,给你掖掖被窝。’”
老范明白,又劝:
“老汪,再忍忍。”
老汪:
“也想忍,可不行啊东家,心里像火燎样,再忍就疯。”
,信步走向牲口棚。喂牲口老宋,戴着斗笠在雨中铡草。个月过去,老宋也把灯盏给忘,以为老汪是来说他孩子在学堂捣蛋事。老宋孩子叫狗剩,在学堂也属不可雕朽木。谁知老汪没说狗剩,来到再次新换水缸前,突然大放悲声。哭起来没收住,整整哭三个时辰,把所有伙计和东家老范都惊动。
哭过之后,老汪又像往常样,该在学堂讲《论语》,还在学堂讲《论语》;该回家吃饭,还回家吃饭;该默写《长门赋》,还默写《长门赋》;只是从此话更少。徒儿们读书时,他个人望着窗外,眼睛容易发直。三个月后,天下雪。雪停这天晚上,老汪去找东家老范。老范正在屋里洗脚,看老汪进来,神色有些不对。忙问:“老汪,咋?”
老汪:
“东家,想走。”
老范吃惊,忙将洗半脚从盆里拔出来:“要走?啥不合适?”
第二天早,老汪带着银瓶和三个孩子,离开老范家。三个月没哭,走时看到东家老范家门口有两株榆树,六年前来时,还是两棵小苗,现在已经碗口粗。看着这树,老汪哭。
杨百顺听人说,老汪离开老范家,带着妻小,直往西走。走走停停,到个地方,感到伤心,再走。从延津到新乡,从新乡到焦作,从焦作到洛阳,从洛阳到三门峡,还是伤心。三个月后,出河南界,沿着陇海线到陕西宝鸡,突然心情开朗,不伤心,便在宝鸡落下脚。在宝鸡不再教书,也没人让他教书;老汪也没有拾起他爹手艺给人箍
老汪:
“东家,也拿这当家。可三个月,老想死。”
老范吃惊,不再拦老汪:
“走也行啊,可替你发愁,拖家带口,你去哪儿呀?”
老汪:
老范:
“再到牲口棚哭场。”
老汪:
“偷偷试过,哭不出来。”
老范突然想起什:
老汪:
“啥都合适,就是不合适,想灯盏。”
老范明白,劝他:
“算,都过去小半年。”
老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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