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钱夫人应道,直俯着首在饮茶,沉吟半晌才说道,“还是在上海天赡舞台看她演过这出戏——那是好久以前。”“她做工还是在,到底不愧是‘青衣祭酒’,把个宓妃和曹子建两个人那段情意,演得细腻到十分。”
钱夫人抬起头来,触到程参谋目光,她即刻侧过头去,程参谋那双细长眼睛,好像把人都罩住似。
“谁演得这般细腻呀?”天辣椒蒋碧月插进来笑道,程参谋赶忙立起来,让坐。蒋碧月抓把朝阳瓜子,跷起腿嗑着瓜子笑道:“程参谋,人人说你懂戏,钱夫人可是戏里‘通天教主’,看你趁早别在这儿班门弄斧。”
“正
上台,亮相,最要紧,那时在南京梅园新村请客唱戏,每次站上去,还没有开腔就先把那台下压住。
“程参谋,把钱夫人交给你。你不替好好伺候着,明天罚你作东。”
窦夫人把钱夫人引到位卅多岁军官面前笑着说道,然后转身悄声对钱夫人说:“五妹妹,你在这里聊聊,程参谋最懂戏,得进去招呼着上席。”“钱夫人久仰。”程参谋朝着钱夫人,立正,利落鞠躬,行个军礼。他穿身浅泥色凡立丁军礼服,外套翻领上别副金亮两朵梅花中校领章,双短筒皮靴靠在起,乌光水滑。钱夫人看见他笑起来时,咧着口齐垛垛净白牙齿,容长面孔,下巴剃得青光,眼睛细长上挑,随双飞扬眉毛,往两鬓插去,杆葱鼻梁,鼻尖却微微下佝,头墨浓头发,处处都抿得妥妥帖帖。他身段颀长,着军服分外英发,可是钱夫人觉得他这声招呼里却又透着几分温柔,半点也没带武人粗糙。
“夫人请坐。”程参谋把自己椅子让出来,将椅子上那张海绵椅垫挪挪正,请钱夫人就坐,然后立即走到那张八仙桌端盅茉莉香片及个四色糖盒来,钱夫人正要伸出手去接过那盅石榴红瓷杯,程参谋却低声笑道:
“小心烫手,夫人。”
然后打开那个描金乌漆糖盒,佝下身去,双手捧到钱夫人面前,笑吟吟望着钱夫人,等她挑选。钱夫人随手抓把松瓤,程参谋忙劝止道:
“夫人,这个东西顶伤嗓子。看夫人还是尝颗蜜枣,润润喉吧。”
随着便拈起根牙签挑枚蜜枣,递给钱夫人,钱夫人道谢,将那枚蜜枣接过来,塞到嘴里,阵沁甜蜜味,果然十分甘芳。程参谋另外多搬张椅子,在钱夫人右侧坐下来。
“夫人最近看戏没有?”程参谋坐定后笑着问道,他说话时,身子总是微微倾斜过来,十分专注似,钱夫人看见他又露口白净牙齿来,灯光下,照得莹亮。“好久没看,”钱夫人答道,她低下头去,细细啜口手里那盅香片,“住在南部,难得有好戏。”
“张爱云这几天正在国光戏院演《洛神》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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