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儿却差得那远。论到懂世故,有担待,除她姐姐桂枝香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桂枝香那儿便宜,天辣椒也算捡尽。任子久连她姐姐聘礼都下定,天辣椒却有本事拦腰把给夺过去。也亏桂枝香有涵养,等多少年才委委屈屈做窦瑞生偏房。难怪桂枝香老叹息说:是亲妹子才专拣自己姐姐往脚下踹呢!钱夫人又打量下天辣椒蒋碧月,蒋碧月穿身火红缎子旗袍,两只手腕上,铮铮锵锵,直戴八只扭花金丝镯,脸上勾得十分入时,眼皮上抹眼圈膏,眼角儿也着墨,头蓬得像鸟窝似头发,两鬓上却刷出几只俏皮月牙钩来。任子久死,这个天辣椒比从前反而愈更标劲,愈更佻挞,这些年动乱,在这个女人身上,竟找不出半丝痕迹来。
“哪,你们见识见识吧,这位钱夫人才是真正女梅兰芳呢!”
蒋碧月挽钱夫人向座上几位男女票友客人介绍道。几位男客都慌忙不迭站起来朝钱夫人含笑施礼。
“碧月,不要胡说,给这几位内行听笑话。”
钱夫人行还礼,行轻轻责怪蒋碧月道。
“碧月话倒没有说差,”窦夫人也插嘴笑道,“你昆曲也算得梅派真传。”
“三阿姐——”
钱夫人含糊叫声,想分辩几句。可是若论到昆曲,连钱鹏志也对她说过:
“老五,南北名角都听过,你‘昆腔’也算是个好。”钱鹏志说,就是为着在南京得月台听她《》,回到上海去,日思夜想,心里怎也丢不下,才又转回来娶她。钱鹏志径对她讲,能得她在身边,唱几句“昆腔”作娱,他下半辈子也就无所求。那时她刚在得月台冒红,句“昆腔”,台下声满堂采,得月台师傅说:个夫子庙算起来,就数蓝田玉唱得最正派。
“就是说呀,五阿姐。你来见见,这位徐经理太太也是个昆曲大王呢。”蒋碧月把钱夫人引到位着黑旗袍,十分净扮年轻女客跟前说道,然后又笑着向窦夫人说,“三阿姐,回头们让徐太太唱‘游园’,五阿姐唱‘惊梦’,把这出昆腔戏祖宗搬出来,让两位名角上去较量较量,也好给们饱饱耳福。”那位徐太太连忙立起来,道不敢。钱夫人也赶忙谦让几句,心中却着实嗔怪天辣椒太过冒失,今天晚上这些人,大概没有个不懂戏,恐怕这位徐经理太太就现放着是个好角色,回头要真给抬上去,倒不可以大意呢,运腔转调,这些人都不足畏,倒是在南部这久,嗓子直没有认真吊过,却不知如何。而且裁缝师傅话果然说中:台北不兴长旗袍喽。在座——连那个老得脸上起鸡皮皱赖夫人在内,个个旗袍下摆都缩得差不多到膝盖上去,露出大半截腿子来。在南京那时,哪个夫人旗袍不是长得快拖到脚面上来?后悔没有听从裁缝师傅,回头穿这身长旗袍站出去,不晓得还登不登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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