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族立场到世界主义
刘俊
在白先勇小说世界中,有几个城市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它们是桂林、上海、南京、台北、芝加哥和纽约。从这些城市位置分布不难看出,白先勇小说所覆盖地理空间涵盖太平洋两岸中国和美国,而作品中人物也在从个城市到另个城市迁徙中,渐行渐远,从中国大陆经由台湾远走北美。于是,分属于中国大陆、台湾和美国这些城市,不但成为白先勇小说人物活动场景,而且在这些城市转换间,也隐含着条这些人物“行走”历史轨迹。
在已经成为二十世纪华文文学经典《台北人》中,白先勇塑造众多从大陆来到台湾“台北人”形象,在从桂林、上海、南京到台北空间转换中,这些身在台北“台北人”挥之不去却是桂林记忆、上海记忆和南京记忆,某种意义上讲,正是这种“身移”而“心不转”错位,身在台北却对桂林、上海和南京难以忘怀,导致这些“台北人”心灵痛苦和精神悲剧。
《台北人》中城市更迭,源自国共两党此消彼长所引发中国社会乾坤旋转,不管小说中人物怎“行走”,这些城市毕竟还在中国版图之内,人物虽然在大陆“前世”和台北“今生”之间摆荡撕扯,到底也还是中国人自己事。到《纽约客》,情形发生较大变化,不但人物从中国跨到美国,而且城市也从台北转到纽约,人和城都出中国疆界。假使说《台北人》重在写台北大陆人故事,那《纽约客》则以纽约“世界人”为描写对象——这里所谓“世界人”既指中国人到国外成“世界”公民,同时也是指包含非中国人外国人。
《纽约客》是白先勇在六十年代就已着手创作小说系列,《纽约客》之名或许借自美国著名文学杂志NewYorker,却与《台北人》正好成为个浑成佳对。从收录在《纽约客》这个集子中六篇小说来看,《谪仙记》和《谪仙怨》写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夜曲》和《骨灰》发表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DannyBoy和TeaforTwo则是最近几年创作作品。仔细对照这些分属不同时期小说,或许可以发现,体现在白先勇《纽约客》中创作立场,经历个从上个世纪国族(中国)立场,到近年来世界主义变化过程。
《纽约客》中六篇小说,活动场景都集中在纽约,但人物历史不是和上海有瓜葛,就是和台北有牵连,仍然割不断和中国联系。《谪仙记》和《谪仙怨》两篇作品中主人公李彤和黄凤仪在上海时都是官宦人家小姐,可是离开上海(台北)到纽约,却不约而同地成“谪仙”,由天上仙境(上海)到落魄人间(纽约),是她们共同人生轨迹,在纽约她们或在自毁自弃中走向死亡,或在自甘堕落中沉沦挣扎。李彤和黄凤仪身世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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