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起有回惹恼父亲,父亲抓起扫帚要打他,可举半晌,都下不得手,最后竟狠狠抽打起脚边只木凳,那木凳被抽得连翻几个滚儿。他娘进来看到,把夺过扫帚,为那凳子和他父亲争嚷起来。他父亲又不善言语,闷挨串责骂后,才憋出句:“要打是那个倔骨拐!”他娘听,顿时瞪向他:“也正要打这闲撮手,把油瓶和醋瓶混在处,想煎油果子,却煎出些酸疙瘩,还溅得满头满脸。你要打,莫拿这扫帚,去拿那火钩子——”“火钩子不打坏他?”两个又为火钩子争起来,争阵,回过神,反倒起笑……
梁兴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笑出来,眼里却不禁涌出泪来,他忙用手背抹掉。
梁红玉望着他,柔声说:“怕什
口,便听见牛妈妈带张郎中上楼来。牛妈妈最恨人偷嘴,若见,定拿针戳嘴皮子。慌,不知该把那块糕藏到哪里,见窗户开着,忙伸手丢到窗根下头琉璃瓦上。后来忙乱,竟忘那糕。等出那凶事,公差去那房里查验过后,才想起来。趁人都走时,偷偷进去寻那块糕。可到窗边才探出头,几只鸟扑啦啦飞起来,唬大跳。等定下神再瞧,那块糕已经被碾碎,大半又被鸟啄食去。”
“被碾碎?”
“当时瞧见,便有些纳闷。鸟力气再大,也只能啄碎,剩下那些糕却被碾成薄片,粘在瓦上。若不是你问,还忘……”
冯赛顿时明白:是有人翻窗而入,没有留意,踩到那块糕。杀死顾盼儿,正是这踩糕人。
但这会是何人?为何要杀顾盼儿?当时李弃东才从狱中放出,便先赶到这里来见顾盼儿,有何紧要事?顾盼儿之死与这紧要事有关?
三、家常
梁兴和梁红玉在那小宅院里躲两天。
那院门从外头锁着,他们夜里回来时,是偷偷翻墙进来,怕邻居听到,堂屋门也直关起。水和吃食,梁红玉此前已经备足。两人各住间卧房,白天无事,便在中间过厅坐着轻声闲聊。
梁兴原想和她论些武艺剑法,梁红玉却极好奇梁兴过往经历,点点滴滴不住盘问,连幼年时哭过几回、挨过几回打、偷吃过什、尿过床没有……都要穷究。梁兴从未跟人讲起过这些,自然极不情愿,但看梁红玉兴致那般高,又不好沮她,只得样样如实回答,像是打开心底个旧口袋,翻转过来,将里头东西全都搜检遍。梁兴自家都诧异,心中竟藏这许多旧忆,尤其是和父母在处时那些旧事,桩桩件件,哪怕极细小寻常,如今回想起来,都似被夕阳映照,纤毫毕现,让他心底阵阵暖涌。
儿时,他直嫌那营房窄陋,转身便要碰落东西。常说自己若成人、做将校,定要置院大房宅,让父母搬进去,尽情走跳。可如今回头望,那低矮房舍里,处处都闪着亮,那光亮并非金银之亮,而是父母望着他时,眼里那无限慈爱之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