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尸
梁兴回到梁红玉那座小院。
自陷身这场祸事,他越来越孤单,如同暗夜独斗群兽。与其他四绝相聚后,他心中陡亮,顿添许多气力。那四绝虽性情迥异,却都是坦荡直行之人,且各怀绝顶智识,个个都足以为师为友。梁兴不由得感叹:天下并非无友,只是暂未相见。
再想到梅船案,原来这背后所藏,远
学钱交不足,也给减免。
“他们兄弟两个在这里住恐怕有十年。做哥哥已熬成个中年汉,却直未娶亲。替他说过两回媒,他却不是嫌人女儿生得粗丑,便是嫌人家里穷贱,气得倒笑起来,问他为何不瞅瞅自家那张脸。他却说,你莫看如今潦倒,祖上却曾是王侯之家,南门大街那唐家金银铺原先是个宅院,家便住在里头,七进院落,几十间房舍。宁愿不娶,也不能折家门阶。听,险些笑脱下巴。他姓赵,祖上住七进院落,姓刘,祖上兴许还是汉朝天子,住在长安城皇宫里头呢。他却没再答言,仍旧日日卖力挣钱,心意供他弟弟读书。便是父亲,怕也没这般尽心。
“那弟弟读书虽勤,脾性却有些拗,不愿做官,不去考科举正途,偏要读寒透骨算学。不但他哥哥,连也死劝过几回,哥哥见说不通,便也由弟弟。那弟弟果真考进太学算学,放学假回来,也日夜抓着把算筹摆弄,痴子般。谁想,他入太学第三年,做哥哥替人家盖房上梁,梁木倒下来,压折腰,瘫在炕上,再动弹不得。做弟弟竟忽然醒转过来,辞学,去尚书府做账房。赚银钱,雇个妇人白天照料哥哥。他晚间回来,自家亲自伺候,端水喂饭、接屎倒尿,不但不嫌厌,反倒欢欢欣欣,天底下那些孝子都做不到这般。孔圣人曾言,尽孝最难在色。久病能孝,已是大难,这面色上欢喜更是难中难,哪里假扮得出来?唉!不枉他哥哥勤苦养他十来年。
“他在尚书府三年,攒些银钱,嫌这里住得窄陋,哥哥整日见不着风日,便另寻处宽展房舍,搬过去。”
“他们搬去哪里?”
“问他,他只含糊说是安远门外。临走时,那哥哥送张白骆驼毛毡毯,说是他家祖代留下来。虽用过许多年,却仍绵绵滑滑,冬天铺在炕上,极暖和,至今都在用。”
“他们住在这里时,可有亲朋来访?”
“兄弟两个似乎都不爱结交。那哥哥瘫倒前,偶尔还有同做活儿匠人来寻他两回。那弟弟从来都是独来独去,连话都难得跟人说。哦——他们搬走前,倒是有个胖妇人来寻过那哥哥两回,穿锦戴银,坐辆车。问那哥哥,他说是远房姨娘,才打问到他们。”
“老伯没再见过他们兄弟两个?”
“没有。他们搬走那天,雇辆车,那车夫前几天替人搬什物,来过这里。还问起过那两兄弟,那车夫也再没见过他们,只记得当初两兄弟搬到开宝寺后街个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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