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私人恩怨,而是两国角力。
发觉这背后隐秘,冯赛全身阵冷麻。他虽常年往还于官府衙门和富商巨贾之间,却始终只是个牙人。生意再大,也不过替人搭桥设渡。心中所念,也只是尽力赚钱,求得家富足安乐。此时,陡然间被置于这国家暗战交锋之际,如同常年居住于个小箱子中,怡然自得,浑然不觉。而如今,箱壁猛然倒塌,忽见天地阔大,而撑天之柱,竟压在他肩上。这分明是让只小小螳螂,用双臂撑住将塌之楼。
与四绝分别后,他路茫怔,到岳父家,那些染工都已回去,空荡荡院落中,只有他人。他呆坐堂屋中,直到天黑肚饿,才起身去厨房里寻吃食,却不慎将只碗撞落在地,听到那碎裂声,他先是惊,随即想起乌鹭禅师所言:“吃茶便吃茶,说那许多。”他不由得愧然而笑,不论私人恩怨,还是国家争斗,摊到身上这事,仍是那桩事,并无变化,依旧只须寻见赵弃东和冯宝,查明背后缘由。
他身心顿时松,胸怀随之开阔,竟生出些慨然之气,似乎从深谷忽而站到山巅般。原先他也曾在史传中读过古往那些豪杰事迹,却觉着那只是书中所记,与己无干,相距极远。此时却有几分心念相通之感,不由得记起少年时在村塾中学《孟子》,读到大人与小人之别,“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那时,他不假思索立即说,自己要做大人。然而,成年之后,困于营生家计,哪里还记得那些大人之志?偶尔念及,也只笑笑而已。正如孟子所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神被物欲遮蔽牵引,哪里能做得自家之主、寻得见为人之大?因这场大祸,才得以从小人生涯中跳脱出来,并肩起这般大任。此时,他已不觉其重,反倒备感其荣,甚而有些庆幸赵弃东寻见自己。
他从橱子里只寻到块干饼,便舀碗凉水,大口嚼吃,竟吃得极欢畅。夜里也睡得极舒坦,自遇事以来,头次觉睡到天明。起来后,神清气畅,异常振奋。他洗过脸,牵马出去,在街口小食摊上吃碗馄饨,随即驱马向城北赶去。
那尚书府崔管家说,赵弃东原先住在酸枣门外青牛巷,得先去查明赵弃东身世来由,才好行下步。
到青牛巷,他连问数人,这巷子里房舍赁住多,赵弃东又已搬走五六年,那些人皆不记得。最后,在街角寻见个老人,才算问到。
那老人说:“那赵家兄弟?”
“哦?他还有兄弟?”
“个哥哥,名叫赵向西,长他十来岁。他们是从湖南永州迁来,赁便是房。到这里时,哥哥二十出头,弟弟才七八岁。当哥哥终日在外头奔活路,天苦百十文钱回来,除去衣食,还尽力挣着送弟弟去那私塾里读书。那做弟弟,倒也晓得甘苦,从不见他玩耍,日日抱着书,走也读,坐也念。那老教授教过百十个孩童,说唯有这孩儿能成器。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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