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这里商议,听到那八十万贯便钱,他们目光都颤,自然是动心。其实心动目颤乃是自然,乍听到如此巨额钱款,能心不动、眼不颤,万人之中,恐怕没有几人。关键只在心动目颤之后,是向明,还是向暗。向暗,心便被钱财压住,再抬不起眼,更不敢直视人。崔豪三兄弟目光,全都有明暗交战。直至们商议完,临别时,那交战都未止息。若是暗胜过明,区区烂柯寺禅房木柜上那道锁哪里能挡得住他们——”
“你既已察觉,为何还敢赌?”
“那天,临别时,崔豪望向,从那眼,便信他。”
“哦?那眼里有什?”
“愧疚。”
就回去——”
崔豪离开后,周长清叫人点茶、端些点心上来,笑着说:“先吃些东西,再商议下步——对,有事,颇可玩味。”
“哦?何事?”
“当时咱们议定,让弈心藏起那八十万贯便钱,将袋子里换作经卷。可将才崔豪提那袋子过来,打开看,里头并非经卷,而是药书。”
“药书?”
“愧疚?”
“他当时其实已动念,要谋取那八十万贯,心中自然生出愧意。不过,那愧并非直露出来,而是极力藏在眼中。藏有两种,种是定心意要谋夺,藏便是对人藏,怕人察觉,与人对视后,目光自然回缩,向下躲;另种则是过不得自家那关,藏是对他自家藏,对视之后,目光虽然闪开,却非回缩下躲,而是向上向远。此乃心不愿被欲所困,想排开跳脱出去。崔豪是后种,显然不肯让自己屈从这邪心暗念。只这点不肯,他便能自惜,做得自家主。因此,便信他,才敢赌。”
“嗯,解得好。”周长清笑着给他斟盏茶,
“这些药书上都盖有藏书章,是后街那院主人私章。恐怕是陈三十二,他不识字,猜想那些经卷定值钱,便从那正屋书柜上取些药书,换掉经卷。而后趁们全都忙着留意河岸边那船,溜回那院子,取走那些经卷。”
“哦?陈三十二雇过他两回,都是替客商搬货。头回,是个胭脂水粉商,算工钱时,他只要半钱,另半央求那商人舍他些胭脂水粉,好拿回去给浑家和大女儿。另回是个香料番商,搬完货,那番商上船走,却落小箱在岸边。那时只有陈三十二人,远远瞧着,他犹豫半晌,还是抱着那箱子,追上船,还给那番商——崔豪提到他,想到他能顾念妻女,又不贪占他人财物,便点头赞同。”
“好在他换掉只是经卷。你这场赌,是在赌人心。这人心,赌恶易,赌善却难。明里,你赌是李弃东、谭力四人;暗里,你赌却是弈心、陈三十二、和崔豪三兄弟。”
“弈心小师父无须赌。他如此年轻,却能在那烂柯小寺里安心修行,心净如月、无沾挂。听说到那八十万贯,他连目光都未颤颤,如同听到筐树叶般。”
“崔豪三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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